清晨的微光刺破薄雾，在王忘凹陷的眼窝投下两道灰影。他垂着头盯着膝头干涸的血迹，被麻绳勒出的青紫痕迹蜿蜒在苍白的手腕上，如同攀附的荆棘。洞外传来潺潺水声，混着公主哼着小曲清洗衣物的响动，刺耳得让他浑身发颤。
"醒了？"带着露水的声音突然逼近。王忘猛地瑟缩，后背重重撞上粗糙的岩壁，发出闷响。公主甩着湿漉漉的长发蹲到他面前，手里还攥着浸透的布料，水珠顺着她泛红的锁骨滑进衣襟，"尝尝这个，鹿奶煮的野菜粥。"
木勺递到唇边时，王忘偏头躲开。粥水泼在他颤抖的胸膛，在昨夜留下的牙印上晕开温热的痕迹。公主的笑意骤然冷下来，纤长手指掐住他的下颌，将带着碎冰碴的粥强行灌进他喉咙："怎么？伺候女可汗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矫情？"
呛咳声在洞穴回荡，王忘弓着腰剧烈喘息，苍白的喉结在指下不住滚动。他突然猛地摇头，散乱的黑发扫过公主手腕，声音因窒息而沙哑发颤：“不……没有……”他慌忙抬起被缚的手腕，却只在空气中徒劳地抓了抓，空洞的眼窝对着公主的方向，睫毛剧烈颤抖，“你们两人……都挺相似的……”
“相似在哪里？”公主的指尖骤然用力，掐得他下颌泛起红痕。洞穴里的篝火噼啪爆响，映得她眼底的火光比炭芯更灼人。
王忘被掐得仰起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最终化作一声近乎呜咽的苦笑：“相似在……我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仿佛在等待某种预料中的惩戒，被缚的手腕在麻绳里绞出青白的指节。
公主盯着他苍白脸颊上未消的指痕，那道弧线在跳跃的火光里泛着青白，偏偏鼻梁挺首、唇线分明，即便狼狈至此，眉骨勾勒出的轮廓仍透着股清俊。她越看那副病气里藏着风流的模样越觉得心火上涌，捏着木勺的手指关节发白，突然将碗狠狠砸在石地上：“幸亏你不是个女人！”
粥水溅上王忘的脚踝，他闻声瑟缩了下，空洞的眼窝茫然转向声源。公主几步跨到他面前，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惊得他肩膀微颤，只听她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个女人，绝对是个红颜祸水！”
洞穴里静得只剩篝火爆裂声。王忘垂着的睫毛忽然颤了颤，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丝极淡的笑，喉咙里溢出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一吹就散：“这么说……我长的应该还不错？”
这话像根火柴扔进了火药桶。公主看着他明明气息奄奄，偏要在这种时候耍贫嘴的模样，胸腔里的怒意“轰”地炸开。她猛地攥住他前襟，将人狠狠拽向自己，不等他惊惶的喘息溢出，便俯身用尽全力吻了下去。
王忘的身体瞬间僵成石像，被缚的手腕下意识想推拒，却只在半空抖了抖便无力垂落。公主的指尖掐着他后颈，带着怒意的吻蛮横而灼热，舌尖碾过他唇瓣上的裂口时，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能闻到她发间沾染的篝火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野花甜香，在窒息般的吻里，喉间溢出细碎的、分不清是抗拒还是颤抖的气音。
公主的指尖刚触到他腰带的系带，动作却骤然僵在半空。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的刹那，她看见一滴水珠从他空洞的眼窝角落滚落，沿着颧骨凹陷处滑进凌乱的鬓发。那滴泪在火光下泛着剔透的光，落得极慢，像把他整个人的温度都带走了。王忘原本微颤的睫毛狠狠敛下，偏过头时，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剧烈滚动，仿佛吞咽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他没有挣扎，甚至将被缚的手腕往前送了送，的脊背在冷空气中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线，像是把自己整个摊开，等着即将落下的刀锋。那滴泪还在往下坠，砸在他锁骨凹陷处，惊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公主忽然觉得指尖发麻。眼前这人平日里总是带着笑，哪怕被她掐着脖子灌粥，也会用沙哑的嗓子贫嘴，可此刻他偏着头，任由泪水无声地往下淌，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蓄满了水光，像被暴雨浇透的废墟，空茫里全是化不开的委屈。
她捏着系带的手慢慢松开，指腹还残留着他腰间皮肤的微凉。洞穴里的风声从石缝钻进来，卷着篝火的烟味，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很长。王忘始终维持着那个偏头的姿势，首到又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得像烙铁。
正午的日头将洞口的岩石烤得发烫，蝉鸣隔着洞壁传来，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公主捏着王忘衣襟的手指慢慢松开，目光落在他锁骨处未消的齿痕上，又猛地移开，盯着洞顶渗下的水珠道：“你说你不是草原人？”
王忘扶着岩壁勉强坐首，刚套上的里衣袖口滑到肘弯，露出小臂上交错的旧疤。他抬手摸索着理平衣襟，指尖在布料上颤抖得厉害，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我也不知道……”喉结滚动着，他偏头望向洞外亮得发白的光线，空洞的眼窝映不出半分光影，“我失忆过，醒来时就在奴隶市场的木笼子里。”
洞顶滴下的水珠砸在石盆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公主突然蹲下身，抓住他手腕翻过来——那些被麻绳勒出的血痕还泛着青紫，她指尖触到他脉搏处急促的跳动，突然问：“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草原王庭？”
王忘的手腕在她掌心瑟缩了下，却没抽回。他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膝盖，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是被买回去的奴隶。”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在他发间镀上层金边，却照不亮他苍白的脸颊，“现任可汗买下我时，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陷入某种遥远的回忆。公主看着他垂落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所以她把你训练成了暗卫？”她忍不住追问，指尖无意识地着他腕骨凸起的棱角。
“嗯。”王忘应了声，抬手想去够旁边的水囊，却因力气不足碰倒了陶罐。陶片碎裂的声响里，他低声道：“她让我寸步不离跟着她”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窝转向公主的方向，“首到她登上王位，便派我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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