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帝墓藏2

三匹马蹄声碎在蜿蜒山道，晨雾被踏得七零八落。公主勒住缰绳时，黑马喷着白气刨地，鬃毛上凝着的露水溅在王忘袖角，洇开一小片深色水痕。云雀懒洋洋斜倚在马鞍上，玄色劲装被风掀起衣角，露出腰间锁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还有多远才可以休息？”她尾音拖得像根软绳，绕着王忘紧绷的肩线晃了晃。

王忘攥着缰绳的手指骨节发白，飘逸的黑发散落，风一吹便如同柳絮般摆动。他没回头，只将包袱往背上紧了紧，布料摩擦声混着马蹄踏碎石的脆响，在空谷里荡出回音。公主丹蔻指尖碾过地图绢布，朱砂标注的皇陵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忽然冷笑一声：“你催什么催？想要跟上来的是你，我们可不着急。”

“哟，小美人儿翻脸比翻书还快。”云雀突然策马贴近，锁链“哗啦”一声缠上王忘手腕，“前几日在枫林里，是谁说‘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来着？”她眼角红痣随着笑意颤了颤，忽然伸手去够王忘背上的包袱，“莫不是包袱里藏着见不得人的——”

“放肆！”公主扬鞭抽向云雀手腕，鞭梢带起的劲风刮得她鬓发翻飞。云雀侧身避过，锁链却趁机缠住公主马缰，三匹马顿时搅作一团。王忘猛地拽住公主腰肢往旁急冲，黑马人立而起时，他苍白的面容在晨雾里忽明忽暗，喉结滚动着没说出半个字，只将公主往怀里带得更紧。

“算啦算啦。”云雀松开锁链举起双手，玄色劲装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绑着的小刀，“我不过是想瞧瞧地图罢了。”公主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展开地图时丹蔻在青岩山标记处点了点：“我们己到青岩山，那边有个青岩镇，可去歇脚。”

“那还要走多久？”云雀踢了踢马腹，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公主裙摆金线绣的凤凰上。公主蹙眉拂开泥污，锦缎摩擦声里透着不耐：“你还催？若非你我同为玄阶高手，以内力催马，寻常人走三个月也赶不上这行程！”话音未落，山道拐角传来“吱呀”车响，一辆牛车碾着霜草过来，车板堆的干柴间露出截竹笛，被晨露浸得发亮。

“老伯，”公主勒马侧身，声音忽得柔下来，“打扰问一句，这里离青岩镇还有多远？”牛车上的老者抬起头，皱纹里嵌着霜花，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转了转：“是在叫我吗，小姑娘？”他指了指前方山道转弯处，“不远不远啦，再走个十几里就到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了。”

“多谢老伯。”公主颔首时，王忘突然拽了拽她衣袖，目光落在牛车轮毂上——那圈新泥还有折断的树叶镶嵌其中，一看便知是砍柴，刚回。云雀却己策马先行，锁链在晨风中“叮咚”作响：“走啦小美人，莫不是怕镇子里藏着阎王爷？”

两匹马踏碎霜叶疾驰而去，牛车老者望着他们背影，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唉，真是年轻人呐！不过那个年轻人看着有点眼熟，怎么有点像？王家那位。

两匹黑马踏碎霜叶冲进镇口，歪脖子老槐树的枯枝在头顶沙沙作响。王忘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剧烈蜷缩，看不见的双眼微微睁大，眉峰紧紧蹙起，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吞咽下千言万语。潮湿的泥土混着槐花香钻进鼻腔，他下意识偏头深深吸气，睫毛不住颤动，嘴角不受控地轻颤，显然记忆深处某个雪夜的气息己将他彻底笼罩。他记得自己曾在这里摔碎过一只陶碗，尖锐的瓷片扎进掌心时，母亲慌乱的脚步声就混着这样的味道，此刻那些回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好香啊！"云雀扯着王忘腰间的锁链借力起身，玄色劲装扫过他肩头，她仰起头，鼻翼不住翕动，眼神发亮，满脸陶醉，"这是什么味道？烤了神仙来吃？"她话音未落，公主己微微皱眉，嫌恶地挥开萦绕鼻尖的甜腻，精致的眉梢拧成个结，红唇轻撇，语气带着几分挑剔，"像是糕点，但这气味好独特！。"

王忘突然死死攥紧马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在他黑暗的世界里，那些尘封的画面正在脑海中疯狂闪现：热气腾腾的蒸笼、案板上撒落的糖霜，还有幼时踮脚偷吃糕点时，被父亲轻轻敲打的手背。"是金玉酥。"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喉间像是堵着团棉花，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尽全力。

公主猛地转头，美目圆睁，鎏金护甲在晨光里划出冷光，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王忘却只是颤抖着摸向腰间玉佩，冰凉的玉质让他想起祠堂里供奉的牌位。风卷起他散落的黑发，他空洞的双眼首首"望"向街角飘着枣红幌子的铺子，眉头深锁。

"我好像......"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反复着马鞍的纹路，脸上的神情时而迷茫，时而痛苦，时而又带着几分怀念，"来过这里。"云雀突然凑近，锁链勾住他下颌抬起，却在触及他剧烈颤抖的喉结时动作一滞——这个向来淡漠的盲人，苍白的面容上，此刻竟凝着层薄薄的水光，在晨光下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