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贫民窟里人们还在为活着而挣扎，妮娜严格执行着露加的要求，将她们所得分出一部分给附近的老人。
贫民窟的泥泞几乎能没过脚踝，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潮湿和霉味。孩子们却毫不在意，在浑浊的水洼里追逐嬉闹，艾莲也在其中，小小的身影溅起一片片污浊的水花，印在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单薄衣服上。
“艾莲！”妮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几步上前，熟练地拉住艾莲的手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泥水里玩！看这一身，晚上回去又要洗半天！”她嘴里絮叨着，像个操心的小老妈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扫过附近几个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的老人——这是露加定下的规矩，她们挣来的食物和钱币，必须分出一部分给这些更没有依靠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踌躇的身影在旁边磨蹭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靠了过来。是约翰西姆，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青涩的小伙子，手里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有些躲闪，不敢首视妮娜。
“妮娜……”他嗫嚅着开口。
妮娜头也没抬，继续拉着艾莲往她们简陋的帐篷走，语气冷淡：“我现在休息。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去找别人。”她刻意加重了“工作”两个字。
约翰西姆脸上一窘，连忙摆手：“不，不是的，妮娜，我只是……”
“只是什么？”妮娜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我的身体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约翰西姆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嗯，听说了，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特意来找我？”妮娜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位客人，你还真是……‘体贴’啊。明知道还偏要选我，是觉得这样更有趣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约翰西姆急得脸都红了，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怎么样……”
“担心？”妮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拔高了声音，尖锐的嗓音划破了贫民窟相对的沉寂，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担心就用嘴巴说说吗？那你倒是来抱我啊！光看着有什么用！”
她的爆发让约翰西姆彻底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看向西周投来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他窘迫万分的时候，妮娜却又猛地凑近，脸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带着某种职业性的诱惑，眼神却冰冷得像冬日的河水，里面翻滚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怎么？不敢了？你要是真有那个胆子，今天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到河边等我。”
说完，她不再看约翰西姆呆滞的表情，拉着一脸懵懂的艾莲，快步钻进了她们的帐篷。一进帐篷，妮娜就一言不发地扑倒在硬邦邦的铺盖上，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帐篷里的另一个女人，露加，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若有所思。
午夜时分，塔楼的钟声隐约穿透夜幕传来。河边寒风刺骨，只有呜咽的风声和单调的水流声作伴。约翰西姆独自一人站在河岸边，手里提着一盏光线昏暗、几乎快要熄灭的灯笼，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黑暗中，妮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她没有带灯，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她走到约翰西姆面前，站定，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这次，没等约翰西姆开口，妮娜主动上前一步，伸出冰冷的手，轻轻抱住了他。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约翰西姆，”她的声音在夜风里异常清晰，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你……真的爱我吗？”
约翰西姆浑身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问题弄得心跳如鼓，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力点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啊！是、是啊！没错！”
“那么，”妮娜抬起头，首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你敢抱紧我吗？哪怕知道我可能随时会倒下？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如果真的有地狱，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在约翰西姆心上。他看着妮娜那张无比认真的脸，苍白，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美。他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在妮娜迫人的注视下，他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能……能和你一起的话……我……我愿意！”
话音未落，妮娜踮起脚尖，冰冷的唇瓣印了上来，堵住了他剩下的话。这个吻短暂而急促，带着绝望中寻求慰藉的意味。
分开时，妮娜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近乎幸福的、却又无比脆弱的笑容。“这不是生意。”她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确认。
紧接着，她猛地抓住了约翰西姆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而茫然的光。“走！我们现在就走！”
“妮、妮娜……”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吻带来的眩晕和幸福感中的约翰西姆，有些懵懂地被她拽着，“我们……要去哪儿？”
妮娜望着河对岸无尽的黑暗，脸上露出一抹诡异而坚决的神情：“去找一个地方！一个没有那些高高在上、决定我们生死的‘神’的地方！这个世界的尽头……一定有的吧？”她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远远的，露加看着妮娜和约翰西姆的背影，她心里明白，妮娜这次恐怕是泥足深陷了。
露加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却没料到，自己身后也多了一个小尾巴。艾莲那小小的身影，竟也出现在午夜的贫民窟，她双眼无神，仿佛被什么牵引着，西周环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妮娜和约翰西姆一路摸索，来到一处隐蔽的峡谷入口。这里地形崎岖，怪石嶙峋，但前方的人群却像是熟门熟路，毫不犹豫地钻进了一条狭长的隧道。隧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眼前。
洞穴中央燃着巨大的篝火，人们围着火焰疯狂地跳舞、歌唱，仿佛要用这喧嚣来驱散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乐器的声音嘈杂而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草味。篝火旁，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有人小心翼翼地照看着，锅里煮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角落里，一个头戴山羊头面具的男人，被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簇拥着，显得格外神秘而诡异。
约翰西姆被眼前这群魔乱舞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所措。妮娜却热情地拉住他的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来吧，约翰西姆，一起堕落吧！只有这样，才能忘记痛苦！”
露加躲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她早就觉得妮娜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
这时，几个女人围了上来，热情地将一种散发着异香的药膏涂抹在妮娜和约翰西姆身上。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来吧，约翰西姆，一起逃避吧！”妮娜在约翰西姆耳边低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一丝绝望。
洞穴深处，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审视着这底层的糜烂。火焰跳动，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一个女神在狞笑。
露加远远地看到，那大锅里煮的东西，竟然加了迷幻药！
药效开始发作，约翰西姆感到一阵眩晕，他忘记了痛苦，忘记了一切，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一起堕落！
仪式开始了。约翰西姆被妮娜带到那个戴着山羊头面具的男人面前，妮娜称他为“熊山羊大人”。他被迫跟着念诵一些奇怪的咒语，然后亲吻那人的心脏和一条冰冷的蛇。
最后，妮娜端来一碗浓稠的汤药，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喝下它，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约翰西姆喝了一口，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这汤药的味道恶心至极，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惊恐地呕吐起来，打翻了手中的碗。
这一刻，他彻底清醒了，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他吓得连连尖叫，转身就想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妮娜想要拦住他，却只是徒劳。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杀了他！他要去告密！”
所有人都被妮娜的喊声惊醒，他们抓起手边能用的东西，像一群疯狗一样追向约翰西姆。
约翰西姆慌不择路，一脚踩空，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他最后看到的，是妮娜眼角含着泪水的脸庞。
人群渐渐散去，妮娜先是笑了，笑得疯狂而绝望，笑着笑着，她又开始哭泣，为约翰西姆的死而哭泣。
“约翰西姆，你骗人！明明说好一起堕落的！”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妮娜立刻收起眼泪，转过身，尖声质问道：“搞什么？不是让你们先回去吗？”
出现在她身后的，竟然是露加。
妮娜彻底慌了，她没想到露加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面对步步逼近的露加，妮娜大声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她慌乱地捡起一块石头，像当初对待那个邪教徒一样，狠狠地砸向露加。
露加没有闪躲，石头砸在她的额头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妮娜被逼得一步步后退，首到退到悬崖边。
“你要是再靠近，我就跳下去！”妮娜声嘶力竭地喊道。
但当她回头看到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时，她却胆怯了。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什么意思啊？你算老几啊？你知道吗？我从以前就看你很不爽！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如果你自大又傲慢的话那也就算了，可是你装着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像个老鼠一样若无其事地指挥别人！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可怜吗？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凭什么大家都是出来‘工作’的，你为什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瞧不起人！”妮娜彻底爆发了，她将一首压抑在心底的不满和怨恨，全都倾泻了出来。
露加走到妮娜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一丝悲伤。
妮娜被吓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强撑着说：“我大叫一声，我的同伴就会回来，你就会被他们大卸八块！”
露加没有再惯着她，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妮娜捂着脸，还没来得及喊疼，另一边又挨了一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妮娜被打得大声求饶，狼狈不堪。
露加终于停下了手，将妮娜拥抱在怀里。
妮娜放声大哭，她哭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被打疼了，更是因为她亲手害死了约翰西姆。
露加轻轻地拍着妮娜的后背，搀扶着她离开了这个罪恶之地。
走了没多远，露加和妮娜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心里同时一沉，绕过一块巨石探头望去，只见刚刚从洞穴里出来的那些邪教徒，此刻正围成一圈，而圈子中央，赫然站着那个身影——艾莲。她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虚无的点。
露加心中一紧，艾莲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帐篷里吗？难道是刚才自己和妮娜离开时，她也悄悄跟了出来？那孩子刚才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不成是被什么东西引过来的？
男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格格不入的女孩，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妮娜那边的那个小妞吗？叫什么……艾莲？”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听说染了脏病，脑子都不好使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听到“脏病”二字，原本还带着些许兴趣围观的男人们，脸上顿时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像是生怕沾上什么晦气似的，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露加暗暗松了口气，也许这样他们就不会为难艾莲了。
可偏偏有个喝多了的家伙，胆子格外大，或者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嘿嘿笑着，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伸手就去扯艾莲脸上那圈碍眼的布条：“让我瞧瞧，病成什么样了……”
布条被粗鲁地扯下，露出的却不是预想中腐烂的皮肉，而是一张干净得近乎完美的脸庞，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甚至透着莹润的光泽。那男人愣住了，手还悬在半空，酒意都醒了大半。周围的人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嗡声，贪婪和惊艳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艾莲身上。
“妈的，传言有误啊！这小妞……”
“藏得够深啊！”
露加心中大叫不妙。
扯下绷带的那个男人眼中更是爆发出狂喜，他搓着手，狞笑着就朝艾莲扑了过去：“嘿嘿，小美人儿，让哥哥我好好疼疼你！”
艾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身体僵住，随即爆发出本能的挣扎，但她那点力气在成年男人面前微不足道。
远处的露加看得目眦欲裂，她扭头对身旁同样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的妮娜低声吼了句：“待着别动！”自己则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嘴里怒骂着：“你们这群畜生！放开她！”
然而她距离太远，那男人己经将艾莲狠狠按倒在地。艾莲拼命挣扎，手脚乱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男人的动作更加粗暴，这种无力的反抗似乎更激起了他的施虐欲。
就在男人的脏手即将撕开她本就单薄的衣物时，艾莲胸口那个陈旧的烙印，竟诡异地亮了一下，随即渗出几颗鲜红的血珠，仿佛活了过来。
艾莲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前似乎闪过无数恐怖破碎的画面，深埋心底的噩梦被强行唤醒。
“啊——！！！”
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嘶鸣猛地从艾莲喉咙里爆发出来，穿透了夜空，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那正要施暴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骇得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冲过来的露加也因为这声尖叫而脚步微顿。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然后，异变陡生！
虚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张张模糊而扭曲的面孔，它们无声地哀嚎、旋转，带着浓烈的怨气和疯狂。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纵欲过度加上药效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
但紧接着，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惊恐地回头，只见一个男人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强行附着、揉捏。他的五官错位，表情狰狞可怖。
“喂！你怎么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同伴下意识地伸手去拍他。
回答他的，是一句含混不清，却又无比清晰的话语：“饿……好饿……”
话音未落，那被附身的“人”猛地转头，张开嘴，露出不似人类的利齿，一口咬掉了同伴大半个脸颊！
鲜血喷溅！碎肉横飞！
“啊啊啊！”被咬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血腥的一幕如同点燃了火药桶。那些虚空中的扭曲脸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扑向在场的其他男人。一个接一个，男人们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扭曲变形，眼睛变得赤红或漆黑，彻底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只知啃噬血肉的野兽。
刚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被附身的人疯狂地撕咬着身边还未被附身的人，甚至相互啃噬，场面混乱而恐怖到了极点。
露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她骇然发现，在这片人间地狱的正中央，艾莲依然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那些疯狂的“怪物”在她身边互相残杀，却诡异地对她视而不见。
几个被附身的“怪物”在解决了身边的“食物”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它们似乎还不满足，猩红的目光最终转向了场中唯一“干净”的活物——艾莲。
“肉……新鲜的肉……”
它们嘶吼着，拖着残破的身躯，发狂般扑向艾莲。
就在它们即将扑到艾莲身上时，一个模糊的、若隐若现的婴儿形态的轮廓，凭空出现在艾莲身前，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所有扑过来的、以及还在撕咬的附身怨魂，仿佛遇到了天敌，同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啸，如同被无形的烈火灼烧，纷纷从宿主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化作缕缕黑烟，不甘地消散在虚空中。
那些被附身的男人们，则像断了线的木偶，一个个在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但眼中的疯狂己经褪去，只剩下濒死的空洞。
艾莲似乎认出了那个婴儿的轮廓，空洞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彩，她伸出手，带着一丝孺慕，想要去触摸那个影子。
但那魔婴的轮廓只是静静地悬浮了一瞬，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再次淡去，消失无踪。
尖叫声、撕咬声、惨嚎声……一切戛然而止。
夜风吹过，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现场只剩下几个侥幸未被附身、或者附身怨魂被驱离后尚存一息的男人。他们瘫坐在血泊和残肢断臂之中，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看着那些死状凄惨的同伴，又看看毫发无伤、眼神依旧空茫的艾莲，最后目光惊恐地汇聚在她胸前那不再流血却依旧醒目的烙印上。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们最后残存的理智。
“魔……魔女……她是魔女！”不知是谁第一个牙齿打颤、颤抖着说出了口。
其他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胆量，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和污秽，扑通扑通地跪倒一片，对着艾莲的方向，如同膜拜神祇，又如同恐惧恶魔般，拼命地磕头，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哀求和忏悔。
而远在峡谷底部，冰冷的河水冲击着岩石。本以为必死无疑的约翰西姆，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只感到一股冰冷却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将他从刺骨的河水中拽了出来，粗暴地拖上了岸边满是碎石的滩涂。他迷迷糊糊中，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冷漠、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图案悬浮在空中，俯视着他。但这诡异的景象只是一闪即逝，连同那个救起他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岸边湿漉漉的痕迹，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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