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口供上倒是没有记录。”陆骁看着李南乔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在想，如果他在天文台工作过的话，没准参与制作过天文望远镜。有不少天文望远镜的镜片，其实都是手工打磨的，他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帮我们实验室解决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李南乔放下筷子，问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是大家集体拍合照，最后照片洗出来，站在最边缘的人拍出来都会有点变形？”
陆骁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这种情况，而且很常见。”
“这个就叫做镜头畸变，是光学特性决定的一个必然结果。所以但凡是镜头，都一定会产生一定的畸变，但对于光刻机这种精密的仪器来说，普通镜头的畸变误差实在是太大了，就需要专业的人进行设计与打磨。我们营的陈志伟是光学方面的人才，设计这一点他可以做到，但打磨镜头……有一些他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陆骁有点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有的做得出来，另外一些就做不出来？”
李南乔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解释起来就复杂了。简单来说，这些镜头一般是曲度越大，畸变越严重，你如果透过鱼缸之类的东西去看人，大概就能明白了。但是光刻机必须要有足够的放大倍数，才能把那么复杂的电路印在一片小小的硅片上。如果不谈误差，单纯强调理论，其实一两个镜头就够了。但实际制作的时候却不是这样，因为我们还要想办法修正误差，这类办法一共有三个，一个是把镜头拆分成很多个曲度更小的镜头，第二个是给它配套边缘补偿的镜头，第三个就是利用不规则曲面镜头进行矫正。这三个办法，前两个都是减小误差的，只有最后一个是矫正误差。”
这些原理只是一些基础原理，真正的细节上的技术才是核心，李南乔倒也不怕泄密什么的。
张云霞和小玄也在饭桌上，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时小玄便说道：“这样说的话，只要前面两种镜头够多，是不是就用不上第三种了？”
“如果是做物理题的话，确实是这样。不过实际情况却是，每次折射光都会损耗，差不多经过二十个镜头以后，一束光的能量就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一了，这种强度根本没办法在光刻胶上留下痕迹，而且还要考虑漫反射……总之以目前的条件，十几个镜头就是上限了，所以第三种镜头是非做不可的。但这种镜头形状非常不规则，并不像普通的球面镜一样是各向对称的，只有经验非常丰富的老手才有可能打磨出来。但我们国内似乎很少定向培养这种人才。”
陆骁听李南乔这么说，便知道这项工作是个很难攻克的卡点，于是第二天，就派人去询问了这件事。
老教授以为是之前的调查员要抓着自己不放，很无奈地把自己的工作经历都说了，最后还强调道：“我真的不会做多普勒雷达，我劝你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安心养牛？”
魏老自己说完，都觉得可悲。
他一个副教授，沦落到这里养牛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养牛都是奢望了！
谁知被派来调查的人听见这个问题，却回答道：“你可能不能回去养牛了，马蹄岛基地考虑到你的个人能力，决定征用你参与岛上的科研工作。如果你认真配合工作的话，你的帽子是有望摘下的。”
魏老听见前半句话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没想到后面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调查人员，生怕这是个陷阱，于是很警惕地说道：“你们要是让我参与研究什么雷达，我看就算了，我是真的不懂。”
调查员在魏老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反复强调自己和之前的调查员不是同一批，而且调查的侧重点也不一样，并且告诉魏老，李南乔目前己经摆脱了学术造假的嫌疑，回归正常工作了，这才算是初步打消了魏老的怀疑，让对方乖乖跟他来了马蹄岛。
李南乔等在实验室，手里拿着魏老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还不到五十岁，在口供里就变成老魏头了。
等见到魏老之后，看见魏老花白的头发和沧桑的脸，李南乔才知道这个称呼真没有什么水分。
说实话，眼前的老头和资料上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简首是两模两样，要不是知道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被掉包，李南乔都怀疑这个人是假冒的！
可见在乡下这八年多的时间，魏老受了多少摧残。
不过李南乔请人来是帮忙的，又不是让人家难堪的，自然不好表现出自己的震惊。
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资料里的肖像照上收回来，礼貌地冲魏老伸出手，说道：“请坐。”
魏老没想过，这后半辈子还能听到“请”这个字，一时五味杂陈，很复杂地看了李南乔一眼，才很拘谨地坐下了。
“魏老，我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和你聊一聊你的工作。我听说你以前在天文台工作过一段时间，还参与制做过天文望远镜，帮助很多地方搭建过新的天文台，你的这种工作能力，正是我们目前所需要的。”
魏老看着李南乔，有些不能理解地说道：“我知道上次被调查的人就是你，你和我都不认识，就被人诬告学术造假，你怎么还敢把我弄进你的实验室？”
李南乔笑着说道：“魏老，你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啊？同一个理由同一个人，被诬告了一次，第二次难道还会有人信吗？况且现在己经证明，你不是雷达方面的人才，是天文学方面的专家，恕我首言，你的专业在我的营里，只能做帮手，做不了项目组的主理人。别人要是再敢举报，那就不是害我，而是害他自己了。”
说到这，李南乔顺手递给魏老几张图纸，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你的任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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