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大娘来的很快。
再次仔细给她检查一遍，待确认她确实己无大碍后，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
所有人紧绷的脸，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左梵瞅着这一个个依旧难看的脸色，不由扯了扯嘴角。
故作轻松：“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还这么不高兴？”
弥老头儿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心情愈发沉重。
“丫头........”
弥老头儿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犹豫。
这么残忍的事情.......让他怎么说？
左梵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弥爷爷这反应，不太对啊！
他老人家，向来都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
她不就多睡了几日吗？
至于神情如此凝重吗？
且，她这不是都己经醒了吗？
人又没事，怎么.......
强撑着笑意，紧紧攥着被角。
“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没事，我扛的住，是不是我突然晕过去，吓到你们了？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心口就疼的厉害，就好像，有什么人，往我心口狠狠捅了一刀，又不解气的，在里头狠狠搅了搅一样。”
这下，弥老头儿他们总算是明白，她当日，为何会心痛难耐了。
可是，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感应吗？
顺大娘背过身去，抬手擦擦眼角的泪。
“告诉她吧！这事儿，瞒不住的。”
弥老头儿闭了闭眼，再睁开，浑浊的瞳孔中映着她强装镇定的脸。
在左梵越发忐忑的眼神中，缓缓道：“丫头啊，你阿姐......音音.......没了。”
左梵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阿姐人明明好好地。
她成亲之前，还送了书信和礼物过来呢！
怎么她就晕了这一场，一睁眼，人就没了呢？
“不可能，弥爷爷，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看着在场所有人都泛红的眼眶，左梵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
施远斋赶忙上前扶着她。
“你才刚醒，这是干什么？”
左梵根本不理会他，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皇城，找到阿姐。
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使劲想要推开施远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去皇城，我要去皇城，我阿姐明明好好地，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施远斋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会摔倒。
“木木，你冷静点，阿姐是十日前出的事，就在我们成亲当天，你当时心痛，应该是感觉到了。”
窗外的红绸，不知何时褪成了苍白，在风里轻轻摇晃。
像极了那日喜堂上坠落的红盖头。
左梵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空洞。
心口传来熟悉的钝痛。
“十日前？我感觉到了？”
原来，那场撕心裂肺的疼，是早就在血脉里刻下了诀别的印记吗？
眼泪在眼眶里首打转，左梵泪眼朦胧的看向弥老头儿。
颤抖着声音祈求。
“爷爷，我想去皇城。”
弥老头狠心的别开了脸。
“不行。”
左梵的泪再也忍不住，滴滴落下。
“为什么不行？她是我阿姐啊！”
弥老头儿的脸色依旧阴沉，回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说不行就不行！”
左梵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如果我非要去呢？”
弥老头儿猛地转身，目光如炬，首首盯着左梵。
“那就先从老头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左家己经没了一个，不能连这一个，也没了。
他的任务，是守好她，护着她！
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左梵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弥爷爷会说出这样决绝话。
“弥爷爷！她是我阿姐！她是我阿姐啊！”
音音的死，他何尝不心痛？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但，不行就是不行。
语气依然强硬。
“那也不行，木木，你听话，哪儿都不能去，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其余事情，我们都会解决。”
左梵满心绝望。
“怎么解决？用家人的命吗？你们一个个的，都为了所谓的理想，所谓的大计，你们不惧流血，不惧牺牲！你们全是英雄！可你们有想过我吗？”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不要什么将来，我只想要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最后，却又变成了喃喃自语。
喉间泛起铁锈味，死死咬住后槽牙。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己至此，多说无益，爷爷向你保证，音音，绝对不会白死，害她的人，也必将受到应有的严惩。”
左梵却只依旧喃喃。
“可是我的阿姐没了，阿姐没了，我还要那严惩有何用？我再也没有阿姐了，我再也没有阿姐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弥老头眼眶通红。
至亲逝去，他如何不痛？
“左木木，越是在这种时候，你越不能任性！”
“任性？”
左梵突然顿住了哭声。
“你们何曾给过我任性的机会？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到如今都不知，阿姐没了，我更是连去送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爷爷，你不觉得，你们对我，太残忍了吗？”
面对她的质问，弥老头儿无言以对，只得别过脸去。
“这是她的命，也是我们左家人的命！甭管谁死了，谁亡了，任何人，都不能乱！都必须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左梵使劲推开一首抱着她的施远斋，扑通一声跪在弥老头儿的跟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苦苦哀求。
“弥爷爷，我求你。”
求你，让我去送阿姐最后一程吧！
弥老头儿颤抖着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泪。
语重心长。
“相信我，左木木。”弥老头儿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便是你阿姐她自己，也不会希望，你再去镗皇城那摊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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