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远斋轻笑着躺在她身边，伸手将她紧紧拥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我知道，我会一首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悔！”
“好。”
这一刻，左梵的心，是安稳的。
往后的路，哪怕荆棘丛生，也总有人，与她并肩而行。
如此，也好。
即便踏上黄泉路，也不孤单。
三日后，左梵和施远斋一起，回了趟左家老宅。
家中一切如旧，只不过，处处都蒙上了一层灰尘，多了几分沉寂，多了一丝刻板，少了一丝鲜活。
缓步穿行于庭院之中，青石小径蜿蜒，回廊曲折依旧。
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碎片上，左梵的心里，渐渐涌起一股释然。
人生皆苦，唯心所愿。
独自来到当初阿姐闭关的石室，指尖抚过冰冷的石壁，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眼眶渐渐湿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啊！
将空间里的那些东西，尽数都藏在这石室当中。
如此一来，即便自己身死，左家的传承，左家的后路，犹在。
离开老宅后，两人又去了趟左家祖坟。
坟茔在青山环抱之中，静谧而肃穆。
一一祭拜过后，两人并肩坐在老爹坟前。
这一次，左梵没有哭。
她可能很快就要去见老爹了。
便是哭，也该到了见到老爹的时候，抱着他，哭个痛快。
更是在心里不断的念叨着：爹啊，黄泉路上，你可一定走的慢一些，等等阿姐，也等等我。
失神的她并未注意到，施远斋望向墓碑上的左方屠三个字时，眼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左家，果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今年的初雪，来的比往年，更早一些。
细碎的雪花簌簌飘落，将天地染成一片朦胧的素白。
屋内却是暖意融融。
一家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蒸腾的雾气模糊了每个人眼角的笑意，碗筷碰撞声与谈笑声，交织成一曲温馨的乐章。
待到一个个吃的肚饱溜圆，弥老头儿才笑眯眯的抱出一坛子陈年佳酿。
“这可是老头子我藏了西十来年的宝贝，趁着大家伙都在，来来来，都尝一口。”
再不尝，就没机会喽！
老刀一看那酒坛，瞬间就亮了眼睛。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碗柜 ，急忙拿了一摞碗过来。
眼睛首勾勾盯着酒坛子，喉结上下滚动，急不可耐。
“满上，赶紧满上！”
此等陈年佳酿，万万不可错过。
大胖胖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大肚子首哼哼，愁眉苦脸地抱怨。
“弥老，这么好的酒，您老应该早点拿出来啊！您可倒好，大家伙都吃饱了才拿出来，哪里还有装酒的地儿啊？”
弥老头儿却是笑的一脸狡黠。
“你懂啥？要是早拿出来，就你们这一个个的酒蒙子，这一坛子都不够你们塞牙缝的！”
说着拧开坛盖，挨个将空碗满上。
“就是让你们全都吃饱了再拿，这坛子酒啊，才有的剩。”
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屋子。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沉醉在馥郁的香气里。
“好酒！”
赞叹声此起彼伏。
七只粗瓷碗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碗中酒液泛起细密的酒花。
随着一声"干！"，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中，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微醺的甜香。
这碗酒，所有人都喝的滴酒未剩。
吃饱喝足，接下来，就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也幸好，时间给了他们应对的空间，这一仗.......总能博出一线生机。
弥老头儿小心翼翼将剩余的酒收起来，放好。
这才沉声道：“该来的终是躲不过，接下来，就是咱们要面对的劫了。”
抬眸笑看向在座的老伙计们。
“咱们几个老家伙，能够苟且到今日，实乃沾了咱家丫头的福！也是时候，该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左梵眼眶红红，喉头酸涩。
明明是她，享了他们的庇佑。
施远斋无声握紧她的手，指腹传来的温度，悄悄熨帖着她发颤的心。
老刀将酒碗重重倒扣在桌上，爽朗一笑。
“等了大半辈子，总算等到能派上用场的这一天了！我这把老骨头，宝刀未老，还能再杀个七进七出！”
大胖胖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眯起眼睛打趣。
“再不上场，我就真成厨子了！”
顺大娘伸手抚平鬓角的银丝，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絮，轻声呢喃。
“我家那死鬼，恐怕早在下面等急了........哎，就是遗憾，不能亲自迎丫头的孩子，来这人间走一遭喽。”
左梵强撑着笑意。
“大娘，说不得，这一次，我得跟您一块下去瞅瞅呢！”
杀了阿姐的幕后之人，她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这道劫，她跟他们一样，压根就没打算渡过去。
顺大娘立刻怒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家家的，莫要胡说八道。”
他们都是老不死，而她，是青葱水嫩的小年轻，哪能相提并论呢？
黑发人，怎么能跟白发人一道走那黄泉路呢？
大家都走了，谁来给他们收尸啊？
总不能英雄一世，临了了，落得个暴尸荒野的凄惨下场吧？
所以喽，哪怕是为了他们死后，能够入土为安，丫头，也决计不能出事。
弥老头儿一一扫视在场人，目光最后落在刀问枫的身上。
“问枫，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你凑啥热闹？你的任务，是守好老宅。”
左梵也跟着劝。
“哥，听爷爷的话，回去吧！老宅才是咱们左家的根，不能有失。”
刀问枫却很固执。
“老宅那边不用担心，我己经拜托小九先守着了，等这边一切皆了，到时候，我再回去也不迟。”
一家人，生死都该在一起！
弥老头儿无奈叹息一声。
“也罢！”
欣慰的目光挪向始终坚定站在丫头身边的施远斋，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他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施远斋，是个可托付之人。
“既是一家人，那么有些话，老头子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左家如今的境况，大家心里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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