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远赶忙阻止陆春旺,一张脸涨得通红,无奈又愤怒。
“爸,这么多人看着,您干啥呀这是!”
陆春旺气得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喊:“她骂我!你听见没,她骂我!我怎么没根儿了,老子生了三个儿子,我怎么没根儿了!”
肖丽被吓得连连后退,不似刚来那会儿气壮。
“大家都这么说,又不是我说的!您在医务室住了这么多天,都说您身子坏了。”
陆春旺白眼一翻,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污蔑!这就是污蔑!”
陆志远连忙安抚:“是是是,我们都清楚!肖丽,这事儿咋能胡说呢,我爸是伤了腰!”
陆盛华赶忙为亲爹做证:“是伤了腰!”
肖丽讪讪,“原来还伤了腰啊,那我先回去了,陆大爷你记住我说的话啊,好好反省!”
江知嘴角抽了抽,陆春旺没被她气吐血,都是运气好的。
肖丽离开,沉默良久的江静玉才开口:“我刚才在门口听你们在说话,说什么?”
她当然听见陆志远训斥江知的那些话,不过是故作不知。
陆志远被她盯着看,心里难得涌上几分羞愧。
他没了解事情起因经过,便斥责了江知。
但他是长辈,他怎么会有错。
陆志远把错误都推到了陆晓琳头上。
“晓琳,下次事情没弄清楚,不要胡说八道!”
陆晓琳委屈得眼眶发红,她哪里胡说了!
江静玉走出来打圆场:“好了,干嘛对晓琳这么凶,她还是一个孩子。”
陆志远对她的善解人意很受用,面色和缓。
“就是因为孩子还小,所以得教。”
江知嘟着嘴道:“爸刚才还让我出去罚站呢,他对晓琳够好了,都没让她出去罚站。”
江静玉嗔道:“你爸爸罚你,那是爱之深责之切,你要不是他亲生的,他能对你这么严厉?”
陆志远很是赞同,但冤枉了江知,确实让她受委屈了。
“嘴上都能挂油壶了,这回是爸不对,给你补偿!”
江知眼睛一亮,“什么补偿?我想要买个画本,爸给我十块钱吧!”
陆志远脸色一僵,他兜里的钱都快被她们娘俩儿掏空了。
但看着江知满怀期待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掏出了十块钱。
“省着点花。”
江知嘻嘻笑,甜滋滋道:“谢谢爸爸,你简首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陆志远:“……”江知的嘴,骗人的鬼。
陆晓琳嫉妒得双眼发红,在父母的洗脑下,她理所应当把二房的钱,看作是自己的钱。
陆志远以前都是给她买东西居多,江知现在的行为,就像是在抢属于她的东西!
“二叔!你不能这么偏心,你怎么能只给江知买东西,我也要!”
江知反驳:“你也要,那就让你爸妈给你买呀,你没有自己的爸爸吗?我都是喊我爸爸给我买的!”
不等陆晓琳出声,她又做出夸张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你爸没钱!不过没关系,下辈子记得找个有钱的爸爸投胎。”
她这话,别说陆晓琳,就连陆盛华脸都黑了。
他怒斥一声:“晓琳,闭嘴!张口就跟人要东西,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江知气死人不偿命:“就是大伯教的啊!”
陆盛华:“……”
家里这么一闹,陆盛华想说的事又给耽误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懒得和江知扯,正想拉着陆志远继续说。
陆晓琳却缠上了他。
“爸,我也要零花钱!你也给我十块……不,我只要五块钱就好了!”
陆盛华心里着急,想甩开她,可她跟狗皮膏药似的。
“你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松开。”
“我不嘛,我就要零花钱!”
“我最后说一次,松开!”陆盛华大喝一声。
陆晓琳怒气壮胆,偏不松。
惹得陆盛华下手没轻没重,狠狠把她甩了出去。
陆晓琳磕在桌上,捂着脑袋哭起来。
陆盛华顾不上安慰她,正想去找陆志远说话,汪淑芬又冲出来骂他。
江知摸着口袋里的钱,看着陆家除了她和亲妈,没有一张好脸,心情更好了!
静玉同志,这盛世如你所愿!
她哼着小曲儿去打热水擦身子,对家里的混乱嘈杂视若无睹。
她今晚不打算早睡,而是拿出画纸,开始构思妇女报的版面。
她之前就给妇联办出过一些板报,基本能摸清肖丽的思路。
哭得双目红肿的陆晓琳走进屋,转眼看见她在画画,便想到先前肖丽拒绝她的事。
她向来记仇,那些让自己难堪的人和事,她都会死死记在心里。
“不务正业!你要是在学习上也能这么用心,就不会吊车尾了。”
江知眼睛都没抬一下,淡定纠正她的话:“我的成绩算中游,还没吊车尾。”
不等陆晓琳说话,她继续开口:“读书这事儿也是要看天赋的。有些人付出十二分努力,成绩依旧不拔尖,例如你。”
陆晓琳脸色大变,“我成绩不拔尖,也比你好!”
江知哼笑,“只要我想,随时能超越你。”
陆晓琳被她气笑,“陆江知你就吹牛吧!”
陆志远听见她们的争执,严肃着一张脸走过来。
“江知,别尽会顶嘴,晓琳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你这个年纪,正是努力学习的时候,成天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难怪成绩上不去。”
他用力点了点江知的画纸,无心欣赏她的画,满眼只有不赞同。
没有当父母的不希望孩子成绩好,为自己争光。
像陆俊泽那样,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
“你年纪还小,家里用不着你来挣钱,你能专心读书,爸就很高兴了。”
江知敷衍地点点头,“爸我知道了,等帮肖姨画完这个,我就不做了。”
她只想快些打发陆志远,怕自己这暴脾气忍不了三分钟。
但陆志远显然没打算就此住嘴,反而在江知对面坐了下来。
“你和晓琳同龄,性子却不如她稳重懂事,爸想送你去外面锻炼锻炼,对你也有好处。”
江知动作一顿,“爸,你想送我去哪里锻炼?”
陆志远清了清嗓子,“你爷爷有个朋友,她侄子开了个废品站,就在咱们区,离得也近,你正好过去历练一下。”
江知脑海中立马想到杨河,毕竟区里的废品站就他家一个。
“爸,既然是你给我安排的活儿,我肯定愿意去。可是你能不能跟我通个气儿,爷爷的朋友是谁?”
提到这个,陆志远就有些尴尬了。
“你别往外说,就是你杨奶奶。”
江知恍然,难怪杨老太会上门找陆春旺,原来是为了给她挖坑啊。
她真去了废品店,指不定杨河会怎么折磨她呢。
“爸,这是爷爷特地为我安排的吗?”
陆志远一愣,“是吧。”
他其实也不清楚,陆春旺怎么突然关注起江知来。
江知露出感动的模样,“爸,爷爷对我真好!”
陆志远拍拍她的脑袋,“你明白你爷爷的一片苦心就行。”
江知吸吸鼻子,“爸爸,我想亲自去谢谢爷爷,他安排的活儿,我肯定会好好干的。”
“去吧,做人懂得感恩,你这点像爸爸,很不错!”
得了亲爹夸奖的江知,笑眯眯走进了屋。
刚好汪淑芬也在,她顺道给门带上了锁。
“爷爷!”
陆春旺一激灵,按照他的经验,这死孩子肯定没安好心!
“爷爷,我听我爸说你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陆春旺:“……好了别说了,出去吧。”
他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暗戳戳瞥了一眼正给他洗脚的汪淑芬。
江知憋着一泡泪,满脸感动抓着他的胳膊。
“爷爷,听说这工作还是杨奶奶替我介绍的,我现在才明白您的一片苦心!您为了我,牺牲实在太多了,甚至不惜付出清白……”
霎时间,陆春旺脑袋一片空白,完了完了。
汪淑芬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脸色阴沉下来。
“江知,你刚才说啥?谁给你介绍的工作?”
江知眨眨眼,“是杨奶奶,就周副厂长他妈呀,听说咱区废品站的老板是她侄子,她特地过来找爷爷,就是为了给我介绍工作呢。奶奶,您别怪爷爷,外面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您才是爷爷的真爱。”
汪淑芬狞笑,狗屁的真爱!
她端起洗脚水便往陆春旺头上扣,“老娘伺候了你半辈子,你就这样对我!陆春旺,你好得很!那死老太婆肥得跟猪一样,你也下得去嘴。家里的饭菜再好吃,都没有外面的屎新鲜对吧?”
陆春旺被兜头淋了一盆洗脚水,狠呛了几口。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和她是清白,我什么都没干!”
江知连连点头,“是,爷爷什么都没干,他只是让杨奶奶帮他擦了身子而己。”
陆春旺恼羞成怒,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迎接他的是哐的一声,汪淑芬抄起洗脚盆往他头上结结实实砸了好几下。
“让我闭嘴是吧!你们敢做那种丑事,还嫌我说话难听?你脱了衣裳让她给你擦身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现在觉得我丢人了?”
她干脆丢开洗脚盆,把陆春旺压在身下,疯狂扇着他耳光。
“狗男女,不要脸!我先撕了你的脸皮,再去撕了那死老太婆的!”
外头的陆志远等人早就听到了动静,然而江知有先见之明,把门上了锁。
江知暗戳戳把床底的尿壶递了过去,“奶奶,用这个,哐哐响!”
汪淑芬立马丢了洗脚盆,改用尿壶。
结果里头还有陆春旺今天的存货,哐的一声,淋了他一身尿,还呛了好几口。
江知捏着鼻子,皱起了小脸,失算。
“爸,奶奶和爷爷在打架,我要吓死了!”
跟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的陆春旺:“……”
他是单方面挨打!
陆志远勉强把汪淑芬分开,看着这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感到头疼。
他常年在外,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一时间竟觉得手足无措。
闻着整个屋弥漫的尿味,更是心累。
汪淑芬打了一顿,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脸色己经平缓许多。
冷静下来,悲伤和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坐在椅子上抹起了眼泪。
陆盛华则是忙着安置好陆春旺,看着亲爹脸上的伤,尤为不忍。
陆春旺偏长子,汪淑芬偏老幺。
陆盛华自然和父亲站一边。
他怒容满面,大步迈出屋。
“妈,你怎么能这样,你看你把爸打成什么样了!”
就连陆志远都点点头,斥道:“妈,有话可以好好说,干什么非要动手。爸好歹是一家之主,你把他打成这样,传出去爸的脸面往哪里放?”
汪淑芬一听,更委屈伤心了。
明明是陆春旺的错,却没有一个儿子帮她说话。
“要不是他做出不要脸的事,我能动手吗?”
江知坐在一旁,浑然没有自己惹事的心虚,还对汪淑芬表露出同情。
“其实奶奶也是因为太生气了,正因为她平时对爷爷那么好,才会更伤心。”
江静玉点点头,“知知说的对。”
江知幽幽叹气,“大伯,你试想一下,要是有个男人冒出来给大娘擦身子,你是什么感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江静玉:“知知说的对!”
陆盛华粗声粗气道:“这怎么能一样!”
江知哼了声,“怎么不一样?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
江静玉:“知知说的对!”
汪淑芬没想到最后为自己说话的,竟然是整个家她最厌恶的两个人。
一时悲从中来,哭得更厉害了。
江知见她哭得伤心,还不忘在一旁拱火:“奶奶,我理解你的委屈,支持你手撕渣男渣女!你得打起精神来,不能让外面的野女人看了笑话。”
汪淑芬深吸一口气,江知说的对,她还没教训杨老太呢!
她抹了抹脸,跟没事人似的站起身。
“行了,都回屋睡觉去。”
江知:“……”
她铆足了劲儿拱火,结果就这儿?
陆盛华长长叹了一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用力抓了下头发,转身大步走进屋。
夜渐深,吵闹了一整天的陆家,终于安静下来。
陆志远回来,只能睡在客厅,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地板。
家里的条件比部队还要恶劣几分,他有时候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也会产生分家的想法。
每每刚萌芽,就会被他掐灭。
次日清晨,江知难得没睡懒觉。
江静玉摸摸她的脸,“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江知努努嘴,“今天和朋友约好了。”
她再迟到,林惠美会扒了她的皮。
趁着旁人都还没起,江静玉拉着她说悄悄话。
“你奶奶昨晚不知做啥去了,今早才回来。”
江知:“……她大半夜出去干啥?”
江静玉摇摇头,“不知道。”
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屎味,差点没把她熏晕。
娘俩儿还没研究出个结果,突然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蔡老太。
“静玉,你婆婆在家不?”
江静玉点点头,“在的。”
蔡老太似是有些不解,“那杨老太怎么说是你婆婆干的。”
江知眼底闪烁着光芒,忙问:“蔡奶奶,啥事儿啊?”
蔡老太道:“周副厂长他妈今早出去倒马桶,被人泼了一身的屎尿,她说是你婆婆干的!”
江静玉和江知对视一眼,破案了。
“站门口干啥?”陆志远一上楼,便看到她们仨脑袋凑在一起。
他平时习惯早起,他己经在楼下顶着寒风打完了一整套军体拳。
又绕着家属院跑了好几圈。
回来发现还是冷锅冷灶,眉头一皱。
“媳妇儿,抓紧把早饭做了,大哥还得去上班。”
江静玉柔柔一笑,“这个月要盘账,财务科特别忙,我得早去晚归,都吃食堂吧。”
说罢,也不等陆志远反应,她便带着江知出门了。
陆志远脸色不大好看,他总觉得江静玉不如以前听话了。
就在这时,屋里的陆晓琳也起床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急着出去,而是蹑手蹑脚找到江知昨晚的画。
她冷冷一笑,将画纸揉成一团。
就要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动作顿住,眼底掠过恶劣的神色。
她把画纸展开,跟泄愤一般,将画纸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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