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九重天阶上望向祭坛的最后一眼，祭坛上樊凌儿血泪化莲的绝望面容……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闪过！
不是为了李青月，那一刻穿透硝烟的目光，是望向她的！
那无声的“凌儿……”
此刻如同洪钟大吕，在他混乱的识海中轰然震响！
还有樊凌儿最后那冰冷决绝的话语：
“仇敌……”
这两个字带来的刺痛，竟比萧靖山的侵蚀、比孟长琴的痛苦更尖锐！
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仇敌？
不！
他不想与她为敌！
前世不想，今生……
更不想！
守护李青月的执念，在“容器”的真相和“萧靖山”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守护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承载着虚假记忆和情感的容器？
守护一个别人复仇计划的关键棋子？
这真的是他张酸……
或者说，是他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樊凌儿的话语再次回响，如同在黑暗深渊中点亮的一盏孤灯，带着冰冷的诱惑和唯一的方向：
“这一世，还想过几天真正属于‘自己’的、安分的日子……”
“替他们解开误会……还天地一个太平……”
“只有真相大白……才能真正拥有选择‘自己是谁’、‘如何活着’的权利！”
选择……自己……
“安分”的日子……那是什么？是像普通修士一样，在阳光下练剑，看云卷云舒？还是……和她一起，挣脱这该死的枷锁？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混乱的心湖中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异常……渴望。
“我……”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试图挣脱那粘稠的暗红气流，试图压制体内咆哮的毁灭欲望。
巨大的痛苦让他浑身痉挛，额角青筋暴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溢出。
但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深处，那点属于“张酸”的微光，却在痛苦和挣扎中，如同被淬炼的钢铁，一点点变得……
更加纯粹，更加坚定！
他猛地仰起头，对着藏真阁那紧闭的、符文流转的巨大石门，对着门后那个可能正在等待的身影，更对着自己灵魂深处那三个混乱的意志，发出了一声用尽生命全部力气的嘶吼！
那嘶吼，不再是混乱的咆哮，而是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破釜沉舟的决绝宣言！
“够了——”
嘶吼声中，他体内那股源自莲花本源、却被萧靖山意志污染的暗红气流，被他用莫大的意志强行压制、驱赶！
他不再抗拒孟长琴的痛苦记忆，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勇气，主动去拥抱那份极致的背叛之痛！
以痛制痛！
用这份刻骨铭心的痛苦，作为锚定“自我”存在的基石！
“这一世！”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与火中淬炼而出，掷地有声，穿透了风暴的轰鸣：
“我张酸——不再是谁的棋子！不再是谁的容器！更不再是谁复仇的刀！”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指向那扇隔绝了樊凌儿的石门，也指向那通往九重天、通往未知未来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和恐惧被一种近乎悲壮的清醒所取代：
“我该为自己而活！”
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某种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挣断！
他周身那粘稠的暗红气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剧烈地沸腾、蒸发、消散！
虽然并未完全根除，那毁灭的意志依旧潜伏在血脉深处，伺机反扑。
但至少此刻，属于“张酸”的意志，重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那双眼睛里的疯狂火焰迅速熄灭，只剩下透支后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风暴似乎也因他这石破天惊的宣言而凝滞了一瞬。
吱呀——
一声沉重古老的摩擦声响起。
藏真阁那扇巨大的石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没有金光迸射，没有宝气冲天，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后的阴影边缘，黑袍的边缘在石门开启带起的微风中轻轻拂动。
是樊凌儿。
她似乎并未深入禁地深处，只是站在门后等待。
月光从门缝透入，照亮了她半边清冷的脸颊。
她看着门外风暴渐歇处，那个摇摇欲坠却挺首了脊梁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斩断前尘、破而后立的决绝光芒。
没有赞许，没有欣慰，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审视的平静。
西目相对。
樊凌儿那总是带着讥诮或疏离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难以定义的弧度。那弧度里，似乎有一丝了然的嘲讽，又似乎有一丝……
极其淡薄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理解？
她只吐出三个字，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是个真男人。”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煽情的感慨。
这简短的五个字，像是一块冰冷的试金石，敲打在张酸刚刚重塑的意志之上，带着她特有的冷冽和……
某种程度上的认可。
张酸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咽下喉咙涌上的腥甜。
樊凌儿那短暂的“理解”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急迫取代。
她一步跨出石门阴影，冰冷的月光重新笼罩她全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撕裂空间的决意：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她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投向那凡人不可企及、象征着至高神权的九重天方向，眼中燃烧着复仇与解脱交织的火焰：
“萧靖山的意志随时可能反扑！玄微的阴谋也绝不会停止！现在，趁他们还未完全警觉……”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再次锁定张酸疲惫却坚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战鼓擂响：
“咱们现在就冲上九重天！把这一切，砸到白九思脸上！”
“走！”
话音未落，樊凌儿的身影己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白色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天而起！
那流光并非寻常遁光，而是燃烧着本源莲火。
带着一种不惜一切、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目标首指苍穹之上那片被无尽神光笼罩的巍峨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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