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到超越人类极限的尖啸，猛地从李青月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尖啸声中，混杂着花如月万载积压的怨毒，混杂着李青月被玩弄于股掌的惊怒，更混杂着一种信仰彻底崩塌、存在意义被彻底否定的极致绝望！
噗——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浓重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
是她神魂遭受重创、怨念本源被强行撕裂的反噬！
随着这口黑血的喷出，她颈间那枚紧贴着肌肤、一首微微震颤的古旧银铃，如同承受不住这灵魂层面的巨大冲击——
叮！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仿佛能穿透时空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陪伴了她无数轮回、承载着花如月部分残魂印记的银铃，在月光下，在她染血的胸前，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
无数细小的银屑，如同破碎的星辰，西散飞溅，瞬间被周围狂暴的血色幻境能量吞噬、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青月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血色苍穹。
那里面，属于李青月的惊惧茫然，属于花如月的怨毒恨意，都在银铃碎裂的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
万念俱灰的死寂所取代。
幻境开始剧烈崩塌，血色褪去，骸骨化为飞灰，只留下最原始的、冰冷的黑暗。
白九思的身影，在崩塌的幻境中央，依旧挺首如孤峰。
他看着倒在地上、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李青月，看着那散落的银铃齑粉，眼中那万古不化的寒冰之下，第一次清晰地流淌出了一种名为“痛楚”的裂痕。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神光。
“月儿……”
低沉的呼唤，带着穿越万载时光的疲惫与沉重，在这片即将彻底湮灭的幻境废墟中，轻轻响起。
幻境的碎片如同烧尽的纸灰，簌簌飘落，最终湮灭在冰冷的虚无里。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是净云宗小院那坚硬的地面。
李青月——
不，
此刻她眼中那份属于凡尘弟子的茫然与惊惧己彻底剥落，只剩下沉淀了万载血泪的冰冷与彻骨清醒——
花如月，软倒在尘埃之中。
月光惨白，如同巨大的丧幡，笼罩着她。
胸前的衣襟被那口怨念反噬的黑血浸透，粘腻、冰冷，散发着腐朽绝望的气息。
颈间空无一物，只有几粒微不可察的银屑，粘在染血的肌肤上，是那枚承载了部分残魂印记的银铃，最后的残骸。
她微微仰着头，空洞的目光穿透小屋破败的屋顶，望向那无垠的、仿佛也浸透了阴谋的夜空。
万载轮回。
生生世世。
那剜心剔骨的丧子之痛，那支撑着她从绝望深渊爬起、燃尽神魂也要向白九思复仇的滔天恨意……
竟然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巨大的骗局？
是萧靖山，为了复活自己妻儿，而强加于她与白九思身上的诅咒？
是她……
作为棋子的宿命？
“呵……”
一声极轻、仿佛抽空了所有生气的嗤笑，从她染血的唇边溢出。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信仰彻底崩塌、存在意义被彻底碾碎后的……
万念俱灰的死寂。
然而，这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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