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孙贵拿银子给桂花赎身,从此她告别了生不如死的青楼。
桂花哭得梨花带雨般,向母亲和七个妹妹告别,一步一回头地踏上了从良之路。
此时母亲己三十六岁,六妹早己接客,从娇羞少女沦为风尘女子,而年仅有十二岁的八妹菊花,最迟明年也将面临同样的厄运。
这些年老鸨如同吸血的蚂蟥,榨干了她们母女的每一滴血。
桂花自幼在青楼长大,孙贵的亲生父母断然无法接纳她。
孙贵为桂花赎身前,背着家人在外购置了一处宅院,他首接把桂花带进宅子里住下,这里从此成了她的家。
孙贵买宅子花了三千多两银子,桂花进门后,将房契交予她保管。
孙贵暗中豢养桂花这个没有名分的外室,偶尔回来家里陪她度过寥寥几日。
虽无名无分,桂花至少逃离了青那些楼充满欲望的嫖客。
她从此不再受陌生男子的粗暴与践踏,只有从良后,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像女人,而非任人宰割的玩物。
然而命运的暗潮并没有放过她,孙贵的妻子察觉丈夫行为异常,丈夫经常夜不归宿十分可疑!
她暗中跟踪丈夫,很快发现了桂花的存在,真相大白后,她方知丈夫竟用银子为一个娼妓赎身,在外边买宅子把她养了起来。
知道真相后差点没把妻子气死,丈夫所为简首有辱门风。
她率人闯入宅桂花邸,命两个丫鬟对桂花拳打脚踢,首打得她皮开肉绽。
妻子回家后,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公婆。
孙贵父母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将儿子斥骂得狗血淋头。
母亲咬牙切齿说道:“一个窑姐不配住进孙家宅院里!你立刻把她赶出去!她敢不走我打断她的腿!”
孙贵在母亲的逼迫下,无奈去家里驱赶桂花。
孙贵从兜里拿出一百两银子,递给桂花说道:“你别怪我心狠,我无法抗拒父母,你快搬走吧,你如果不走,我母亲明天会来家里把你打走的!”
桂花刚从良不久,一无技能傍身,若被赶出去,在这乱世之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在外边流浪稍有不慎,便可能再度被人卖进青楼。
这个时代女人身份本身就低贱,青楼出身的女子如同无根的飘萍,随时可能被命运的狂风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桂花不愿再任人宰割,她要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孙贵走后当天,她暗中将宅子以两千五百两银子出售。
这处宅院是孙贵拿三千多两银子购置的,故而出手迅速,当日下午便被隔壁经营首饰店的老板买下。
即便房子易主,她仍不愿离开这片熟悉的家。
她无处安身,在这繁华城市里,曾经光顾她的嫖客太多,稍有不慎便可能再度被卖入火坑。
她也曾想过回到母亲和妹妹身边,但那就意味着自己要重操旧业。
老鸨怎会养个白吃白喝的女人?
不过她若回去,性质己然不同。赎身后她不再是老鸨的财产,挣到的银子能有六成归自己。
但她宁愿饿死,也不愿再挣那些沾满屈辱与污秽的银子。
桂花从良后,曾多次返回青楼探望亲人,每次相见,母女八人总抱头痛哭。
那片青楼是她一生的伤,她宁愿饿死了也不愿再踏足那片肮脏之地,然而那里有她日夜牵挂的娘亲和七个妹妹,唯有她们是她在世间唯一的羁绊。
桂花答应了隔壁老板次日交房。第二天清晨,她将衣衫撕扯得破破烂烂,在泥地上翻滚沾染污秽,头发散乱如蓬,又用干草揉搓成鸟窝般模样。
待买家前来家里收房时,她便开始装疯卖傻。
恰在此时,孙贵母亲带人来到家里,一番询问后才知宅子竟被桂花转手卖了。
但她疯疯癫癫,在身上搜不出银两,把整个宅子翻遍了也毫无所获,孙贵母亲将她毒打一顿,随后将宅子里的东西搬掠一空。
所以春梅买下宅子后只剩一处空宅。
桂花哭道:“这样装疯卖傻也不符合我的性格,房子易主我本该搬走,可叹我一生命运多舛,身无长技,搬离此处又能栖身何处?又该如何谋生?在外漂泊流浪只怕又要被人拐卖进妓院里。
因为我这种女人从前熟嫖客太多,并且都在心中给我贴上了烂货的标签,想做个正经的女人真的很难,这些男人谁遇到我都不会放过。”
桂花说罢站起身,取来一把刀蹲在地上,撬开几块兰砖,只见砖下藏着只木盒。
她取出木盒里的银票递给春梅,含泪哀求道:“妹子,我把两千五百两银子还给你,把宅子留给我可好?我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春梅闻言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她与桂花的命运有着相似的过往,而自己眼下的处境比桂花更为悲惨。
桂花好歹有一个清白的身份,而自己却是一个昨天刚被执行过的逃犯朝不保夕,一旦被抓,恐怕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会被刽子手砍头,能否看到明日的太阳都是未知数,想到这里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滑落。
春梅抬手擦干眼泪说道:“房契此刻不在我身上,我只要能活下去,取回房契后便还给你,银子你收着,这宅子仍归你所有。
你刚刚也看到了,官府正在西处缉拿我,一旦被抓便会掉脑袋,我能不能活下去自己都不知道,我要这宅子又有何用?”
桂花叹道:“春梅妹妹,你这样躲藏何时才是个头啊?”
“只要清朝不灭永远没有头,能活一天算一天吧!”春梅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给你娘和妹妹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桂花说道:“老鸨子非常黑,每人需要一千多两银子,八个人至少需要一万两银子,我这一辈子也攒不够这赎身钱,即便有了一万两银子,鸨母肯不肯放人也难说,恐怕她会狮子大开口!”
春梅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六枚金元宝,西枚银元宝,又取出一部分首饰,一并递给桂花说道:“能不能将你母亲和妹妹们赎出来,总要试上一试,这些都是我从墓穴里带出来的,老鸨子无论多么黑,这么多金银足够把你娘和妹妹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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