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珠的脸颊依旧烧得厉害。
她偷偷抬眼觑了李玄之一眼。
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更是又羞又恼。
这人，脸皮可真厚！
糖画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小孩子，也有年轻的姑娘公子。
摊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手艺精湛。
只见他舀起一勺熬得金黄透亮的糖稀，手腕轻抖，细细的糖线便如游龙般落在光洁的石板上。
不过片刻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便成了形。
孩子们看得目不转睛，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李玄之带着崔宝珠到了摊前。
老汉见来了客人，笑呵呵地问道：“这位姑娘，想要个什么花样的？”
崔宝珠还没来得及开口。
李玄之却先一步说道：“来一只小猫。”
崔宝珠转头看他。
小猫？
崔宝珠咬了咬唇，不甘示弱地对老汉道：“那我要一只小狗！”
老汉乐呵呵地应了：“好嘞！小猫小狗，这就来！”
他先做的是小猫。
几笔勾勒，一只揣着爪子，歪着脑袋，神态娇憨的小猫便跃然板上。
那猫儿的眼睛尤其传神，圆溜溜的。
老汉用竹签将小猫糖画铲起，笑着递向崔宝珠：“姑娘，您的小猫。”
崔宝珠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比她更快一步，接过了那只小猫糖画。
李玄之捏着竹签，将那只惟妙惟肖的小猫举到眼前端详片刻。
他唇角微扬，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对崔宝珠道：“小猫是我的。”
崔宝珠微怔。
李玄之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你的，是小狗。”
“哼，小狗就小狗！小狗说不定比你的小猫更好看呢！”
崔宝珠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
她瞧见那糖丝先是勾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然后是两只耷拉下来的大耳朵。
她忍不住在一旁指点起来。
“哎，老丈，耳朵画大一点，对，再大一点！”
老汉乐呵呵地依着她的话。
李玄之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目光却始终落在崔宝珠那张神采飞扬的小脸上。
灯火映着她明亮的眼眸，那份专注与期待，竟比糖画本身还要甜上几分。
不一会儿，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便成了形。
“像！真像！”
崔宝珠欢欢喜喜地接过，举到眼前细细端详。
“李公子，你看，我的小狗是不是比你的小猫可爱多了？”
李玄之瞧着她那只糖画小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闻着那股子甜香，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小狗的耳朵。
唔，真甜！
李玄之的目光，倏地顿住了。
他看着她伸出舌尖，那一点点粉红，轻轻掠过金黄的糖面。
她又举着糖画，仔细看了看，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对着小狗圆滚滚的肚皮，再舔了一口。
李玄之的视线，就那么胶着在她脸上，粉嘟嘟的唇上，灵活小巧的舌尖上。
崔宝珠舔得不亦乐乎。
小狗的耳朵，舔一下。
小狗的爪子，再舔一下。
李玄之的眉头，蹙了蹙，再蹙了蹙，再三蹙了蹙。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口干舌燥。
这七月流火的夜，比白天更热了几分。
他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吃东西？”
“怎样？”
崔宝珠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与无辜。
李玄之：“……”
他觉得喉咙更干了。
“咔嚓，咔嚓。”
她吃得津津有味，小巧的下巴随着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像只偷吃到松子的小松鼠。
李玄之的目光，从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滑到她沾了些许糖屑的唇角。
那糖屑在灯火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尝到了那股子甜腻。
崔宝珠很快便将那只糖画小狗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竹签上残留的一点糖渍都舔得干干净净。
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这才将目光投向李玄之。
李玄之手里还捏着那只糖画小猫。
崔宝珠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问道：“李公子，你的小猫，不吃吗？”
李玄之看着她，没说话。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以帮你吃呀。”
“帮我？”李玄之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是啊，”崔宝珠理首气壮地点点头，“我看你一首拿着，多累呀。”
李玄之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副馋猫似的小模样，唇角微微扬起。
他手腕一转，将那只糖画小猫递到了崔宝珠面前。
崔宝珠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咔嚓！”
她咬下小猫的脑袋，吃得眉开眼笑。
“崔大姑娘，胃口真好。”
“多谢李公子夸奖！”
崔宝珠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两人并肩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男子俊朗清逸，女子娇俏明媚，自成一道风景。
李玄之本就生得一副好皮相，此刻在灯火映照下，更是引人注目。
不少路过的姑娘，都忍不住偷偷拿眼瞧他。
崔宝珠起初并未在意。
可走着走着，她便察觉出不对劲了。
怎么……怎么感觉西面八方都有目光往这边瞟？
而且，十有八九都是落在李玄之身上的。
她偷偷侧过脸，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李玄之。
嗯，是挺好看的。
难怪那些姑娘家一个个都跟丢了魂似的。
崔宝珠的脚步忽然慢下来，视线落在路边一个面具摊上。
她选了个小狗面具，举到李玄之面前。
“喏，戴上。”
“为何？”
“你这一路上，沾花惹草的，太招摇了！”
她将面具又往李玄之脸前送了送，“快戴上！”
李玄之依言，将那小狗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不大不小，正好遮住他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和线条优美的下颌。
崔宝珠端详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好多了。”
李玄之隔着面具，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罢了，由着她胡闹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
“宝珠姐姐！宝珠姐姐！”
“宝珠姐姐！可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杨妙莲兄妹二人走近，杨显忠整个人都僵住了，黄色的绒毛，两只耷拉下来的大耳朵，黑溜溜的圆眼睛，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舌头吐在外面。
杨显忠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又定睛看去。
没错，那身形，那气质，那露出的下颌线条，分明就是陛下！
他想说话，可一张嘴，就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杨显忠的脸憋得通红。
他拼命地想要维持镇定，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
想笑。
非常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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