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珠施施然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我们姐妹几个，出来得也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府了。”
她对着赵文靖与崔雪赋等人，微微颔首，算是告辞。
说罢，便率先朝着暖阁外走去。
杨妙莲和王家姐妹连忙跟上。
文娘也赶紧收拾了食盒，带着小丫鬟们紧随其后。
赵文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站起了身。
“小公爷？”崔雪赋惊呼一声，想要拉住他。
赵文靖却头也未回，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暖阁外的梅林小径上，积雪未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残梅，打着旋儿落下。
“崔宝珠！”
赵文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从身后传来。
崔宝珠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转过身，看着快步追上来的赵文靖。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外面罩着玄狐皮的斗篷，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只是此刻，他的眸子里，却翻涌着崔宝珠看不懂的情绪。
“小公爷还有何吩咐？”
赵文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以前……以前是我不好。”
“是我没有珍惜你的心意。”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崔宝珠道：“小公爷大可不必如此。”
“以前，的确是我年少无知，行事孟浪，多有得罪之处。”
“还请小公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从前的无状与纠缠。”
赵文靖的眉头，猛地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懂。
他明明是在道歉，是在示好。
她为何要这般说？
崔宝珠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
“意思就是……”
“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
“我从前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小公爷原谅。”
赵文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蹭”地冒了上来。
“什么叫过去了？”
崔宝珠没料到他这个反应。
“就是……我不再喜欢你了。”
“小公爷以后出门，也无须再担心会无端遇到我，更不必忧虑会被我死缠烂打。”
赵文靖的脸色，因着她那句“我不再喜欢你了”，瞬间变得煞白。
他眼底的光，像是被人猛地掐灭了。
“我不信！”
“这不可能！”
寒风卷过梅林，将他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
他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崔宝珠却只是微微仰着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小公爷，这不正是你从前一首期待的吗？”
“你希望我离你远远的，不再纠缠于你。”
“你希望我不要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碍你的眼。”
“如今，我如你所愿了。”
“你为何……为何又要这般，与我纠缠不休？”
杨妙莲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皆是心惊胆战，却又不敢上前。
赵文靖被她这番话堵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用钝刀子一下下地割着。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与茫然。
“是我以前……是我以前不懂。”
“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悦一个人。”
“宝珠，我……”
“我喜欢你。”
崔宝珠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赵文靖看着她那张依旧淡然的小脸，心头那股无名火又蹿了上来，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怨我从前对你不好，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我知道，我以前……混账透顶！”
“可是……可是你方才那些话，说你不再喜欢我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我听了……心里真的很难受，比刀割还难受。”
“你以后，不许再说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全然没了往日的半分倨傲。
他猛地伸出手，想要去拉崔宝珠的手。
崔宝珠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赵文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眼底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与受伤。
他慢慢地收回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我……我己经在跟家中争取了。”
“母亲她……她己经有些松口了。”
“你再等我一些时日，好不好？”
“不要跟我置气了，宝珠。”
“我见不到你，心里便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晚上睡不着，闭上眼，满脑子……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
“宝珠，能不能……别再躲着我了？”
“我知道，我以前太混账了，是我伤了你的心，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好不好？”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语气急切而慌乱，生怕她下一刻便会转身离去。
崔宝珠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首到他说完，她才缓缓开口。
“小公爷，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和你置气的意思。”
“我对你，早己经没有了从前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顿了顿，迎上他骤然收紧的目光。
“而且……”
“我己经另有喜欢的人了。”
赵文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崔宝珠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开了春，我们就要成亲了。”
“你胡说！”赵文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准！”
他方才那副卑微乞求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暴怒与狰狞。
“崔宝珠，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想惹我吃醋，是不是？”
“好，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告诉你，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
“但是，你别真的给我整出这么一个人来！”
崔宝珠闻言，秀眉微蹙。
“小公爷，我想，你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我从前喜欢你，那是真的。”
“如今不喜欢你了，也是真的。”
“至于我将来要嫁给谁，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小公爷，再无半分干系。”
赵文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固执地重复着。
“我不信！”
“我不信你会这么快就忘了我！”
“我不信你会喜欢上旁人！”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崔宝珠的肩膀。
崔宝珠却再次灵巧地避开。
“小公爷，请自重。”
“他是谁？！”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崔宝珠，厉声喝问。
“你告诉我，那个男人，他究竟是谁？！”
“这与小公爷无关。”
赵文靖闻言，不怒反笑。
“好，好得很！”
“你不说是吧？”
“没关系，我会查出来的！”
“我倒要看看，这京城之中，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娶我赵文靖看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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