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淮茹向厂里请了半天假，揣着几个煮鸡蛋和一身换洗的衣服，前往区公安局的临时羁押所。
临出门前，棒梗红着眼睛拦住她：“妈，你去看奶奶，是不是能让她回来？”
秦淮茹心痛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棒梗，奶奶犯了法，要接受惩罚。”
听到这话，棒梗眼泪瞬间涌出，一把推开她：“你骗人！你就是不想救奶奶！”说着哭着跑回了屋里。
小当胆怯地拉着秦淮茹的衣角，不敢说话。
秦淮茹叹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羁押所内的探望室只有几张旧桌子和长凳，墙上贴着各种规章制度。
秦淮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贾张氏被带了出来。
几天不见，贾张氏仿佛老了十几岁。
头发花白散乱，眼神空洞无神，身上的囚服显得特别不合身。
她一看到秦淮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起来。
“淮茹！你终于来了！”贾张氏扑到铁栏杆前，拼命摇晃，
“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我不想去劳改！那种地方我会死的！”
秦淮茹将带来的东西隔着栏杆递进去，声音沙哑：“妈，判决下来了。三年。您在里面好好改造吧。”
“三年？！”贾张氏如遭雷击，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紧接着就像疯了一样破口大骂，
“何家那群畜生不得好死！还有那个周明小杂种，早晚遭报应！
秦淮茹你个没良心的，不肯救我，你就是个白眼狼！”
她一边骂一边用手拍打着水泥地，指甲都磕破了也不在意。
看守的民兵皱着眉头警告了她几次，她才稍微收敛。
秦淮茹默默听着这些恶毒的话，等贾张氏骂累了喘气，才开口道：
“妈，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救不了您。
您以前做的那些事，院里人都看在眼里。以后我会照顾好棒梗和小当，您不用担心。”
贾张氏见秦淮茹语气这么决绝，知道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由自己拿捏，赶紧换了策略，开始打亲情牌：
“淮茹，你看在东旭的份上，看在棒梗和小当的份上，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棒梗的亲奶奶！他是贾家的根啊！”
“正因为棒梗和小当，我才更要清醒。”秦淮茹的眼神出奇地坚定，
“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您学坏。您放心，我会把他们教导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决：“这个家，以后我来撑。您以前那些想法，都该放下了。”
贾张氏听出了秦淮茹话里的决绝，彻底绝望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秦淮茹：“秦淮茹，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何家！还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秦淮茹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回到西合院，秦淮茹推开门就发现不对劲，屋里太安静了。
小当一个人坐在炕上，眼睛红红的。
“小当，你哥哥呢？”
小当怯生生地说：“哥哥哭了好久，说要去找奶奶，就跑出去了。我拉都拉不住。”
秦淮茹心中一紧，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里院外到处寻找。
她找遍了附近的胡同、学校操场，甚至跑到垃圾站，都没有棒梗的踪影。
正当她急得满头大汗时，周明放学回家了。
“周明，见着棒梗了吗？那孩子不见了。”秦淮茹焦急地问。
周明放下书包：“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去看他奶奶回来就发现人没了，小当说他要去找奶奶。”
周明眉头一皱，想起棒梗之前的仇恨眼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秦婶，别着急，我们分头找找。”
与此同时，棒梗确实跑到了区公安局附近。
他远远看着那座严肃的建筑，心里又害怕又愤怒。
几次想冲进去，都被门口持枪的民兵拦住。
“小同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去。”一个年轻的民兵蹲下身子耐心地说。
“我要见我奶奶！她在里面，我要带她回家！”棒梗红着眼睛喊道。
“你奶奶犯了错误，正在接受教育改造。小孩子不懂这些事，快回去吧。”
“不！你们都是坏人！是你们抓走了我奶奶！”棒梗哭着喊着，试图往里冲。
民兵只好叫来了值班干部。
那个干部看着这个满脸泪痕的孩子，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贾家的孩子？”
棒梗点点头。
“那个投毒的老太太是你奶奶？”干部皱了皱眉，
“小朋友，你奶奶做错了事，差点害死人，现在要去接受改造。你应该好好上学，不要学她那一套。”
“我奶奶才不是坏人！是何家害的她！”棒梗梗着脖子大声喊道。
干部见这孩子己经被教坏了，摇摇头：“小同志，你这样想就不对了。
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奶奶为什么会被抓。”
棒梗被几个人劝说了半天，最终还是被请出了公安局的院子。
他站在马路边，看着夕阳渐沉，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都是何家！都是周明！如果不是他们，奶奶就不会被抓走！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
棒梗在街头游荡了几个小时，又冷又饿，最终还是不知不觉朝家的方向走去。
秦淮茹和周明在胡同里找了两个多小时，正准备报告街道干事时，终于在离西合院不远的街角找到了棒梗。
孩子蹲在墙根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棒梗！”秦淮茹跑过去想抱他，却被他躲开了。
棒梗抬起头，眼神空洞却充满敌意，既像个可怜的孩子，又像个充满仇恨的小老头。
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周明，一句话也没说。
“棒梗，跟妈回家。”秦淮茹声音发颤。
“家？”棒梗冷笑一声，这表情在一个八岁孩子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没有奶奶的地方还算什么家？”
周明走近两步：“棒梗，你奶奶的事情……”
“你别说话！”棒梗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都是你害的！你和你们何家都不是好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特别刺耳，几个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
秦淮茹脸色涨红，既心疼又尴尬：“棒梗！不许这样跟明明说话！”
“我就要这样说！”棒梗固执地瞪着周明。
周明没有生气，反而与棒梗对视：
“棒梗，你恨我们何家，我能理解。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奶奶为什么会被抓？如果她没有在我妈的水里下药，会有今天的结果吗？”
“我不听！我不听！”棒梗捂着耳朵。
“你可以不听，但事实就是事实。”周明平静地说，
“你奶奶想害我妈和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在她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就是规矩。”
棒梗不说话了，但眼神依然充满仇恨。
秦淮茹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如刀割。
她知道贾张氏在棒梗心中的分量，也知道这个打击对孩子来说太沉重了。
“棒梗，我们回家。”她强压着眼泪，伸出手。
棒梗看了看母亲的手，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但没有握住。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朝西合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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