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放没有想到张初夏会在这个时候生出结婚的想法，他觉得两人还没有达到这一步。
昌县的风依旧温柔，只是此时王放感受不到，觉得那些被风吹动的枝条，在眼前群魔乱舞，有些张牙舞爪了。
王放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初夏，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午后的风本该惬意，但却因为张初夏的这句话，扰乱了。
扪心自问，他是喜欢张初夏的，见到她烦恼好像都会消失一样，可要说结婚，遥远得如同天边的云彩。
张初夏死死地盯着王放，似乎想从他的微表情里看到他的内心，满是期待的眼神里，渐渐有了慌乱，“你年龄不小了，而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王放艰难地在脑海中搜寻能表达的词语，但对方逐渐被水雾弥漫的眸子，硬是让他说不出口，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张初夏在病床前的悉心照顾，那浅浅的酒窝，还有父母的期许，不可辜负吗？
张初夏轻轻晃动王放的手臂，眼里的水雾凝实顺着脸颊滚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哀求，王放心墙开始坍塌，“可我们还没有房子？”
“我们一起努力不是更有意义吗？”张初夏抹了一把眼泪，带出丝丝鼻涕。
王放怜惜地为她擦拭眼角得泪痕，深吸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而这点头的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某处轻轻锁上的声音，或许那些过去还有遗忘的记忆，便永远锁上了。
沉重的“好”字，如同坠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张初夏猛地睁大眼睛，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己经忘记擦拭那些流出的泪水。
“真的？小放哥，你…你答应了？！”她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哭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但语调却像插上了翅膀，陡然飞扬起来，带着一丝颤抖的、不敢确信的狂喜。
双手猛地抓住王放刚才为她擦拭眼泪的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她急切地晃动着，仿佛要把这个承诺从王放嘴里再晃出来，再确认一遍。
王放再次点头！
“真的！你点头了！你答应了！”
这一次，她不再询问，而是像宣告胜利般喊了出来。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她破涕为笑，那浅浅的酒窝终于不再被泪水淹没，清晰地盛满了阳光般的笑意。
她撑起身体快速在王放紧绷的脸上啄了一下，留下一片湿漉漉，风过，却有些凉。
王放有些僵硬地将她搂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重重呼出一口气，“走吧，我们进去取钱吧。”
“嗯。”张初夏轻快地点头，下车，蹦到银行门口，为王放打开了大门。
王放什么也没说，冲着扶门的张初夏笑了笑，走进大厅。
上午答应那些工人垫付生活费，王放只是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五万块钱，自己卡里的钱加上微信提现出来的，应该够吧。
两人走到取款机前，输入密码，很快余额显示出来，三万八，差一万二。
王放轻轻蹙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机器外壳，差的钱去哪里找？段叔？第一天上班就要钱会不会不太好？
王放默默地输入密码，取钱，然后走出银行。
“钱不够吧？”身后传来张初夏的声音，见她没有跟上来，“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又转身进入银行。
王放静静坐在电动车上，透过玻璃还能看见张初夏取钱的动作，他忘记了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只知道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关于她的家庭还有经济，他更是想不起来。
几分钟后，张初夏回到王放身边，从包里拿出两叠钱递给王放。
“两万，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点。”张初夏抖了抖手里的钱，说道。
“呃，够了，只需要一万二，算我借你的。”王放接过钱，数了一部分出来，退还给张初夏。
她抬手挡住，“多的钱，你留身上。”
“不用，我还有点。”
“那怎么行，你现在好歹也管着工地上几十号人，平时不得请那些工头吃点喝点啊。”张初夏边说边把钱往王放口袋里塞。
王放没有再推辞，就这样任由她把钱塞到自己口袋里，捏了捏车把手，“谢谢，我拿到钱马上还你。”
张初夏塞钱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王放，扯着嘴角，笑了笑，“走吧，去工地。”
王放指着车后座，“上车。”
“没多远，一起走走吧！”
王放推着车，张初夏走在身侧，双手插兜，随着风，往工地方向走去。
“小放哥！”张初夏突然喊道。
“嗯？”
“你记得在医院时，我们说过的话吗？”
“什么？”
“你做装修，我就去学做预算和报价，忘啦？”
张初夏转过脸，看着他，笑着说道。
“哦，那没有。”
“嗯。”
走过路口，经过转角，张初夏再次挽住王放的手臂，“小放哥，你会后悔吗？”
“后悔？”王放想起什么，轻轻侧脸，没有转向张初夏，“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说得对，我是该结婚了，并且我爸妈也非常喜欢你。”
“你呢？”
张初夏停下脚步，扯住王放，看着他，等待着……
“我？我，我喜欢。”王放道。
……
楼下两人推着电动车刚要经过转角时，楼上望着远处发呆的白色身影，被电话铃声惊醒，转身离开窗户朝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去。
古雅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是王开心打来的电话。
“小雅，你在哪？”电话那头王开心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在昌县！”
“你什么时候去的？”
“昨晚！”
“你疯啦，那么晚，万一出事怎么办？”
古雅沉默，她没有想过出不出事，昨晚的她，感觉快到死掉，想他，想来他的家乡看看，于是她一个人偷偷来到昌县。
昌县很小，坐个车半小时就能跑完，可就是这么小，还是没有找到。
“小雅，你在听吗？”王开心急迫的吼声传来。
“在。”
“把你定位发到我手机上，我和周正己经在半路上了，对了，给曹芳回个电话，人跑就算了，手机还关机！”
“对不起，我没注意，刚充上电了。”古雅小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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