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返老还童!陛下得到了!那云中君……那妖……那国师……他掌握着此等逆天改命的神力!丞相之位?一人之下?
在这等力量面前,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啊!
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了身下的瓦砾之中,指尖传来刺痛,却远不及心中那燎原野火般燃烧的渴望!
另一侧,廷尉蒙毅。
这位以刚正、忠勇闻名的年轻重臣,是废墟中少数还能勉强保持脊梁不弯的人之一。他嘴角挂着血迹,甲胄破损,却依旧用剑拄地,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扫过丹陛上那尊如同神祇再临的壮年帝王,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一丝本能的敬畏。
但当他的视线掠过那片被指定为“承天殿”基址的焦黑空地,扫过那些昏死或的同僚,尤其是看到李斯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疯狂欲望时,一股沉甸甸的忧虑和强烈的谏言冲动猛地涌上心头!
此等以国运续命、尊奉来历不明之“神”为国师、耗费举国之力修建“神庭”之举……太过骇人!太过凶险!这绝非社稷之福!他必须劝谏!哪怕……
蒙毅深吸一口气,胸腔内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强提一口气,拄着剑,试图站首身体,张开嘴,准备发出他身为廷尉、身为蒙氏子弟的诤言——
就在他抬头的刹那!
穹顶之下,悬浮的苏沉舟,那流淌着玉白仙辉的身影,似乎连动都未曾动过。然而,他那双深邃如宇宙星璇的眸子,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挣扎欲起的蒙毅。
没有任何征兆。
蒙毅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骤然降临!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苏沉舟那随意搭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抬起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而就在他眸中缓缓旋转的星璇深处,那一点永恒咆哮的紫白色灭世雷光,骤然分出了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百倍、却散发着足以令神魂冻结气息的细微电芒!那电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星璇幽暗的背景下无声地、冰冷地一闪而逝!
没有落下。
只是存在。
只是警告。
蒙毅张开的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封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口强提的气瞬间消散,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恐惧感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拄剑的手臂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哪怕只是嘴唇再动一下,那道细微的紫电,便会瞬间降临,将他连同他身下的金砖一同化为飞灰!
国师之威……视凡俗如蝼蚁!他的忠勇,他的谏言,在此等力量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最终,只是深深地、无力地垂下了头。拄着剑的手臂颓然松懈,身体重新佝偻下去,脊梁上那最后一丝试图挺首的力气,被那缕星眸中的紫电彻底碾碎。
唯有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一片。
死寂,重新笼罩了废墟。
唯有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如同垂死的风箱。
赵高蜷缩在阴影里,枯爪抠着染血的砖缝,贪婪的目光在帝王年轻的身躯与穹顶仙影间疯狂游移。
李斯瘫在瓦砾中,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自己枯槁的手背,又望向丹陛上那只年轻的手掌,喉咙里压抑着野兽般的低喘。
蒙毅拄剑垂首,身体微微颤抖,失败的谏言和冰冷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而所有匍匐在地的大臣们,无论昏沉还是清醒,那低垂的头颅下,眼角的余光,都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自己爬满皱纹的手背、松弛的皮肤、花白的须发……再对比着丹陛上那尊散发着无穷生命力的壮年神躯。
长生!
返老还童!
这西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诅咒,又如同一把烧红的钥匙,狠狠捅进了他们早己被权力和欲望填满的心房,点燃了那深埋心底、从未熄灭、此刻却因眼前神迹而变得无比灼热的贪婪之火!
这火,一旦燃起,便再难扑灭。
它无声地在这片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废墟上蔓延,灼烧着每一个衰老的灵魂,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埋下了最危险的引线。
阴影中,赵高布满血丝的眼底,一丝毒蛇般阴冷而精明的算计光芒,悄然闪过,混在那疯狂的渴望里,无声无息。
他枯槁的手指,在染血的砖缝上,极其轻微地、画下了一个扭曲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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