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归墟”西字，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枯槁眼眸中濒临熄灭的火焰！
李斯野兽般的低喘猛地一滞！赵高抠刮石缝的手指骤然停住！就连心如死灰、看着自家子弟倒地的其他重臣，也猛地抬起了头！绝望的深渊边缘，似乎……出现了一条缝隙？
苏沉舟的声音继续响起，不再缥缈，而是带着一种冰冷陈述的质感，如同在宣读一份染血的契约：
“魔道。”
两个字出口，空气仿佛瞬间阴冷了几分。
“噬魂夺魄，以血为薪。”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速成，而孽深如渊，永世难赎。”
广场上，几个本就心术不正、或家族中豢养着死士方士的重臣，浑浊的眼珠骤然亮起，呼吸变得粗重。速成！以血为薪？噬魂夺魄？代价巨大，但……长生在前，谁还顾得了孽债？！
“鬼道。”
声音再转，周遭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温度骤降。
“化死为生，饲阴炼煞。”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带着刺骨的阴寒，“可掌幽冥之力，然神智渐蚀，永堕无间，不得超生。”
阴影里，赵高惨白脸上的毒花笑意骤然凝固，随即扭曲得更加诡异！化死为生？饲阴炼煞？永堕无间？他的成儿……他的成儿冰冷的尸体就在脚下！一丝疯狂而阴冷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钻入他枯朽的脑海！
“杀道。”
声音陡然变得金铁交鸣，带着冲天的煞气！
“戮尽苍生，以战养战！”声音如同战场上的号角，充满铁血与毁灭，“以杀证道，煞气冲霄，然因果缠身，终成……劫灰。”
武将队列中，卫尉杨端和、少府章邯等将门出身的重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戮尽苍生？以战养战？煞气冲霄？这……竟与兵家杀伐之道隐隐相合？！纵然劫灰……那也是在杀伐的巅峰上陨落！总好过在床榻上腐朽！
“功德道。”
声音忽然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飘渺的韵律，却依旧冰冷。
“泽被万民，聚众生愿力，香火铸就金身。”声音如同庙宇中的梵唱，却毫无温度，“可得长生久视，然红尘因果缠缚如茧，难证……逍遥真境。”
文臣队列，如奉常胡毋敬、典客卿顿弱等，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泽被万民？香火金身？虽受束缚，却似乎是最“正派”、最“稳妥”的路？只是……那“难证逍遥”西字，又像一根刺。
苏沉舟的声音最后响起，带着一种为所有道路盖上冰冷印鉴的终结意味：
“条条血途，步步劫火。”
星璇眸底，那点永恒跳动的紫白雷光骤然一闪，如同灭世的警兆！
“择路者——”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的审判，“自承其果！”
“自承其果”西字落下，如同西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一个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头！
血途！
劫火！
自承其果！
那刚刚被点燃的长生野火，瞬间被浇上了冰冷的现实！每一条路，都通向未知的深渊！每一条路，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恐怖代价！
丹陛之上，嬴政那双燃烧着帝王野火的锐利眼眸，缓缓扫过阶下众生。
玄黑色的国运龙影盘绕在他壮硕的身躯之上，此刻却低伏下来，龙睛中暗金色的火焰跳跃不定，如同在审视着下方这片混乱、绝望、又孕育着疯狂与血腥的泥沼，如同在挑选着……可供驱使的爪牙。
“嗬……嗬嗬……”赵高喉咙里再次发出压抑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
他枯瘦的手指终于从染血的石缝中拔出，缓缓地、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拂去指尖沾染的血泥和石粉。
他不再看地上赵成的尸体，惨白扭曲的脸上，那毒花般的笑意彻底绽放开来，充满了疯狂、怨毒，以及一种择定道路的、令人胆寒的决绝。
魔道？鬼道？杀道？功德？哪一条……能让他将失去的，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哪一条……能让他将那个蒙家的小崽子，还有这高高在上的“国师”，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白玉广场，血腥未散。
希望与绝望交织。
万道血途，于此启程。
而第一个踏入血途的幽影，己在怨毒的狂笑中，择定了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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