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有西个庭要开，中午叶凝只休息了十分钟，就跟着赵启铭出去开庭了。
郭菁的女儿生病，这几天她每天都会请半天假回去。
虽然都是标的额小一点的民间借贷案子，但是一下子连着开两次庭，给叶凝三个人累得不行，尤其是赵启铭，两个庭开下来，他喉咙都快干冒烟了。
回到办公室，叶凝给赵启铭接了杯热水送到他桌子上。
“小叶交男朋友了吗？”
赵启铭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反倒把李晨冰问精神了。
叶凝坐在位置上，手无意识的捏着一张纸玩，“交了。”
赵启铭一副老父亲似的瞅着叶凝，“交男朋友可要注意点啊，别被骗了。”
想到今天下午开的庭，赵启铭又补一句:“你看下午两点半那场，被告那女孩就是被男朋友哄骗住了，借钱帮男朋友还账，结果还不上钱，被网贷公司起诉到咱法院，最后她男朋友还把她甩了。”
叶凝苦笑，“我男朋友人挺老实的，不会骗人。”
“咳，知人知面不知心。”赵启铭一激动，就容易带点家乡的口音，“但是没有绝对，还是要留一点防范心的。”
“赵庭长，您这可操错心了。”李晨冰在一边听的想笑，“叶凝的男朋友是职业选手，人品好着呢，人家不会骗人的。”
赵启铭一脸懵，“职业选手是什么？”
“打电竞的。”李晨冰解释。
赵启铭像是听懂了似的点点头，停顿一会儿开口:“没听过。”
李晨冰:“……”
他们正聊着，听见门口的敲门声，条件性的安静下来，各做各的事。
随后进来一位中年妇女，她左顾右看，眼神闪躲，带着一丝丝的胆怯。
想了很久，她才小心翼翼的问:“赵庭长，我的起诉为什么被驳回了？”
赵启铭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你起诉的这个案子己经过了诉讼时效了，起诉没必要。”
“可是……”中年妇女嘴巴微张，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又合上，转身出了办公室。
叶凝从包里掏出民法课本，摊在桌子上，找到诉讼时效与除斥期间这一块。
“庭长，诉讼时效法官不是不能主动援用吗？”叶凝眼神清纯的看着他。
这一块她刚复习过去，对诉讼时效这里的知识点最熟悉不过了。
李晨冰咳了一声，给她递眼色。年轻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呀。
叶凝一首看向赵启铭，压根没注意到她的暗示，李晨冰观察一下赵启铭的脸色，背后发凉，她都替叶凝捏了把冷汗。
赵启铭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碰杯子，垂头，“谁说的法官不能主动援用？”
“书上写的。”
下一秒，赵启铭倏地笑了起来。
李晨冰想到他会发火，却没想到他会笑。
“你也说了这是书上写的。”赵启铭手指扣住，往桌子上敲两下，“但这是现实啊，姑娘。”
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凝视着叶凝的样子，像极了一位正在教训学生的老师。
“就算我们不用，被告或者被告的律师如果当庭提出来，院里也会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还不如现在驳回，原告还能退个诉讼费，省的浪费时间。”
没有一个足够说服她的理由，叶凝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性格，“那这也是原告的权利，只是胜诉权消失，请求权不消失，万一被告和他的律师没有提出来，原告也是有胜诉的机会的。”
赵启铭不气反笑，他今天算是遇见“对手”了，他入额己经有二十多年，什么样的案子他没见过。他吃过的走过的桥，甚至比叶凝走过的路都多，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
只能说年轻人的社会经验太少了。
“你也说了‘万一’，你一个还没毕业的法学生都知道诉讼时效的事，难道一个全职律师不知道？”
“我们民一庭这个月还有七十一个案子等着去处理，如果按照你说的课本上来，你觉得这七十一个案子都处理完吗？这根本不现实，只能找一个最有利于当事人的解决方案。”赵启铭不紧不慢的跟她讲道理，“所以说，姑娘，要活学活用，不能把书读死了。”
“可是这——”
赵启铭摇摇头，打断她的话，“你现在不要急着反驳我，等你以后出来工作就会明白了。”
这对原告公平吗？
叶凝头一次对自己喜欢的专业产生了怀疑，赵启铭的话，更让她陷入了迷茫。
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讲究程序了？
她低头看着课本的这些冷酷的文字，心头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下班后，叶凝坐在那里发呆。
李晨冰过去，轻轻拍了拍叶凝的肩膀，“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这是工作中的一种权衡，赵庭长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民一庭考虑。”
叶凝没有回家，自己一个人去公园里面散步。
冬日昼短，到了七点天己经彻底黑下去了。由于阴天的缘故，天上看不到星星，黑蒙蒙的一片。
暖黄色的路灯下面，叶凝坐在石椅上，低着头扣手指，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上满是忧郁。
迷茫加上糟乱的心情，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听见装在兜里面的手机发出响声，她慢悠悠的掏出来，将手机对着自己的脸。
池珩注意到叶凝后面的环境，问:“你这是在哪？”
“在绿植公园里面。”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外边这么冷，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池珩脸色微变，“难道你也想要我上次的公鸭嗓。”
公鸭嗓。
叶凝被他这句话逗乐，笑着摇了两下头，“不想。”
电话里，池珩离开镜头，听见几个人叽里呱啦的小声聊天。
过了会儿，池珩回来，“凝凝，你坐在那里别动，舟隐回来会从你那里路过，我跟他说了一声，让他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我坐一会，自己打车回去。”
池珩态度坚决:“不行，你坐那里乖乖等着，舟隐应该快到了。”
“那我不想回去了。”
“嗯？”
池珩正要开口，叶凝讷讷说了句:“我想你了。”
刮来一阵风，路面上零零碎碎的枯叶，被吹起来，在空中摇摇欲坠，再落下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安静片刻。
池珩弯唇，“那我让舟隐把你带回基地。”
“好。”
……
舟隐把叶凝带到训练室，里面只有小洛和池珩两个人。小洛停下来手里的活，向叶凝打招呼:“嫂子好。”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池珩语气散漫，没个正形的走过去，牵着叶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嫂子，队长正想你呢，你就来了。”小洛往这边看，乐呵呵的，“他这几天除了训练，就是念你的名字，昨天晚上比赛还没打，就恨不得飞回家去找你，现在队长可是被我们大家公认的恋爱脑。”
池珩无语:“你很闲吗？”
叶凝想找个凳子坐，找了一圈没找到，“之前放在这里的凳子呢？”
她的话刚说完，手臂被拽住，池珩稍用力，她人被扯过去，坐在他腿上。
虽然叶凝平时喜欢这样坐到他身上，但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和他做这种暧昧的动作，有点……她脸不知不觉的发红。
外面零下几度，她的脸却发烫的厉害。
“我去找个凳子。”叶凝想起身，腰被一双手死死固住，动不了。
小洛:“……”
他怔住，看了将近十秒，识趣的收回视线，手忙脚乱的开一局巅峰赛。
池珩腾出一只手去拆桌子上的蛋糕。
叶凝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个透明的小盒子，“你买了蛋糕？”
“吃点甜的，心情能变好。”
“我心情很好的。”叶凝不理解，她在他面前好像也没表现的多悲观吧。
池珩笑了笑，没说话。
打视频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叶凝心情不太好，要不然她也不会大晚上一个人待在公园。
他一个手弄的不方便，叶凝也伸过去手帮忙拆。
“这是你最爱吃的那家店，这个抹茶味的是刚出的，尝一尝。”池珩挖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叶凝垂着头，两边的碎发顺在两鬓，显得温和柔美，她很安静的小心吞咽，却没注意到池珩正在看她的眼神，灼烈又带了点占欲性。
他喉结上下滚动，下一秒，脸往前一倾，覆住叶凝的唇片，只停留了一秒，便挪开了。
“你干嘛？”叶凝下意识的往小洛那儿看，放低声音，“小洛还在这里呢。”
池珩懒懒的笑了笑，不放在心上，“有他没他都一样。”
蛋糕吃到一半，叶凝突然想到什么，拿起他的手，“后面的比赛，这个手链你一定要带好了。”
“为什么？”
“买手链的时候牌子上说戴着它能带来好运。”叶凝说，“万一戴上它能夺冠呢。”
池珩轻笑了声，“不靠这玩意儿，我也能夺冠。”
“玄学有时候真得信一信，我上次还去寺庙求了一个签子。”
“求姻缘？”池珩一脸不正经。
“求你能拿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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