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浩瀚星河
散席后，凤栖梧裹紧银狐大氅踏着雪往宫外走。
她不喜别人的脚印，每一脚非要踩到没人踩过的雪地才行。
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好似整个天地都只剩她一人独立，只剩这漫天飞雪和纯粹的童真般的开心。
而就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她忽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凤栖梧顺着直觉望过去，对上霍溟玄幽深的眼睛。
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收起，精致的脸上带着纯真的颜色，看的霍溟玄心头微微发痒。
喉咙上下滑动一下，鬼使神差的道：“今天不宵禁，一起走走吧？”
凤栖梧微微怔住，没想到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自己走走。
还没等她同意，霍溟玄似是怕她拒绝一般率先向外走去。
两人一起同行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在确定关系之后散步，沉默下来竟有些暧昧。
半晌，凤栖梧问：“相爷方才在宫门外是等我吗？”
霍溟玄抿了抿唇，他原本是等自己的马车驾过来，但看见她遗世而独立的站在雪地里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
他按捺住胸膛激烈的心跳，如实道：“不算吧，怎么，县主不愿意跟我散步？”
凤栖梧想起他酒宴上那别扭的警告，不由得会心一笑，“怎么会呢，相爷相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霍溟玄神色淡了一些，“管别人做什么，你只问你自己。”
凤栖梧闷着头亦步亦趋的随着他的步伐，小声到近乎听不见，“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霍溟玄微凉的目光骤然融化，嘴角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到了。”
凤栖梧这才惊觉他把自己带到了护城河边。
而此时护城河岸上已经站满了百姓。
凤栖梧错愕的道：“这是要做什么？相爷为何要带我来此？”
霍溟玄勾起一丝笑来，卖了个关子，“等等你就知道了。”
放眼望去河岸人声喧闹，河上万里冰封，煞是一片欢乐景象。
不知是霍溟玄的气场使然，还是因为他们站的地方偏僻，安静的似是独僻一方天地。
片刻，护城河中灯火通明，万盏孔明灯飘在和中央，把黑夜照成白昼，星星点点似是浩瀚星河。
凤栖梧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似是惊艳的入了迷。
须臾，孔明灯悠然飘起，伴随着风向飞往天空，恰如点点萤火升腾。
耳边忽然听见那道低沉的声音道：“听说对着孔明灯祈愿，愿望定会实现，县主不妨也许一个吧。”
凤栖梧回过神，见他去摊位前买了两个木牌和毛笔。
她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把木牌递了过来，“你想祈愿什么就写上去。”
凤栖梧怔然的接了过来，“我、我不知道要祈愿什么。”
霍溟玄倏尔一笑，在明暗的灯火里显得更为英俊了几分。
“实在不知道写什么也不要紧。”
他拿着笔顿了顿，思忖片刻道：“那就写你我的名字吧。”
说罢，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落笔在自己的那块牌子上写下“凤栖梧”三个字。
凤栖梧脸颊烧红，好在是夜晚看不真切，否则她真会羞赧的不好意思再见他。
她看了半晌，赧然的问：“不是写自己的名字吗？你怎么写了我的？”
霍溟玄淡笑道：“谁说写自己的了？我是说写彼此的。”
他用笔指了下自己写好的木牌，“喏，我写完了，该你了。”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把毛笔塞进她手里。
凤栖梧觉得互相写名字的挂在孔明灯上的事，实在是有些暧昧了，可眼下骑虎难下，又被霍溟玄灼灼的看着，只好咬了咬唇，在木牌上一笔一划的写上霍溟玄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落笔写他的名，每一笔好似都划在心上，痒痒的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
写完后被霍溟玄拿了过去，满意的看了一眼，夸赞道：“县主的字真好。”
凤栖梧又瞥去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块。
真真叫笔力遒劲铁画银钩，乍一看似是儒雅端方，可只要稍微用心些，便能感受到字迹中的疏狂不羁，宛如游龙惊凤一般。
她忍不住由衷的道：“相爷的字才是墨中之宝。”
霍溟玄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拿着两个牌子往孔明灯那走，“跟我来。”
凤栖梧跟着他走到孔明灯边，看他细心的把两块牌子挂上去，随即点起火。
两盏灯在她面前悠然而缓慢的升腾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感动，眼眶红了起来。
她始终在布满荆棘的生活中挣扎，历经生死，几番坎坷，是拼了满身的力气才有今日的喘息之机。
何曾有人带她看灯？
几时有人为她祈愿？
更没人在万盏灯火之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凤栖梧鼻子有些发酸，怔怔的看着那两盏写着自己和他名字的灯升到最高处，扶摇而上，直达九天，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深深舒出口气，以此来平复心里的百般思绪。
怔怔的问：“相爷何以带我来放灯？”
他们只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这点彼此心知肚明，但他带自己做的这些，已经远远超过利益成婚的范围。
她不想误会，更不喜欢自作多情，所以索性问个明白。
此时的霍溟玄，眼中冰雪消融，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情，深深的看着她。
半晌错开目光，与她一起看向天空，温声道：“你我的婚事虽然带着不可避免的权谋和目的，但成婚不是儿戏，往后的十几年，几十年，都要生活在一起。”
“我不想下了朝回了府，面对自己的夫人，仍要摆出与同僚般的刻板，那太累了，故而在权谋之外，也应该培养一些感情。”
凤栖梧咬了咬唇，赧然的别开目光，心脏因为他这句话而狂跳。
培养感情。
她和他的感情……
凤栖梧压不住嘴角隐隐的笑意，只沉默着不知怎么回应。
霍溟玄眼中似有星光，又追问一句：“县主以为如何？”
“我以为……”凤栖梧咬着唇点了点头，“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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