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相爷过誉
翌日，凤栖梧带着写好的六韬进了宫。
刚踏进上书房，原本叽叽喳喳的声响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凤栖梧所过之处，众人似躲瘟神一般躲着她，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
凤栖梧对此置若罔闻，她根本也没想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所以她们怎么编排自己，她也不放在心上。
三公主傲慢的瞥着她，讥讽道：“哟，今天来的倒是早了些，可怎么还是一身奔丧的衣服，你们县主府就掏不出件像样的衣服给你穿吗？”
说着，又撇了撇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好歹是个县主，打扮的这么寒酸给谁看？”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凤栖梧走到自己位置上，淡漠的道：“我来这是作学问的，不是来比美，公主若是嫌丢人，跟皇上请旨把我辞了就是了。”
昨天那个贵女阴阳怪气的“哟”了一声，“就你还做学问？昨天是谁一个字都没默写出来，怕不是长在武将家，不会写字吧？”
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道：“师父罚你抄的书可写完了？拿出来给我们检查检查。”
凤栖梧根本懒得跟她废话，多说一句都掉了自己的身价。
众人正嘲笑着，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什么事说的这么热闹？”
随即霍溟玄一步踏了进来，挺拔的身姿在地上遮挡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众人顿时禁声，惊讶的看着他。
三公主率先回过神来，惊喜的道：“丞相？怎么是你来？”
霍溟玄款步走到昨天柳孟堂站的位置，抬起墨色的眸子看了一圈，目光在凤栖梧的身上停了停，才道：“柳学士抱病，今日由本相为诸位代课，都坐吧。”
三公主欣喜的不能自已，嘴角笑开了花，“太好了，丞相博学多才，要是以后都是你教书就好了。”
霍溟玄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公主谬赞了，师父学问再好也要徒弟有智才行，若是公主今日能听进去一二，也不算本相废了一番唇舌。”
大家谁不知道公主最是不学无术，他这话讥讽的真是不留情面。
三公主被他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闭上了嘴。
霍溟玄随手翻看书，漫不经心的问：“昨日柳学士教的什么？”
有人答道：“六韬，上贤篇。”
霍溟玄忖了忖，随即把书合上，声音不高不低的道：“既然教的是上贤，那诸位可知何谓‘贤’？”
他在京中早赋盛名，是多少王臣贵女的春归梦里人，故而他提出的问题，大家都恨不得抢着答，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
贵女们七嘴八舌的回答起来，上书房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还是昨天那个贵女声音大些，仗着自己学的最好，直接起身道：“贤者，德才兼备也，不知我答的对不对？”
霍溟玄微微点了下头，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怎样才算德才兼备？或者说什么才算贤臣？”
“诸位都是皇亲国戚，以后是天朝的栋梁之材，用人之前必要先明晰何为‘贤’。”
这下就把贵女问住了。
谁都知道这词就是字面意思，才能、德行皆有就可称之为才德兼备。
但霍溟玄从不说废话，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定然是有不同的含义。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随便作答，怕答的不好反倒在他面前丢了人。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时候，三公主忽然笑了一声。
不怀好意的道：“这么高深的问题定要上书房里最有学问的人回答才是，凤县主能临场作诗，昨儿又自诩对学问有敬畏之心，她来回答最合适。”
贵女也道：“就是，我们也想听听女状元的独到见解呢。”
霍溟玄淡漠的目光落在凤栖梧身上。
从没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出她在一众皇子贵女中不讨喜，甚至是被众人孤立的存在，眼下三公主拉她出来顶缸，就是想看她出丑了。
霍溟玄动了动嘴唇，想替她解围，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其实也在隐隐期待她对这个词的看法。
凤栖梧飞快的蹙了下眉，即便自己已经尽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还是被三公主推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再抬眸时已经压下了所有负面情绪，镇定的道：“我以为贤者必要持心公正，敢于纳谏敢为天下先，才可得句贤臣的评价。”
霍溟玄来了兴致，眼神灼灼的望着她，“哦？县主可否说的详细些？”
凤栖梧沉下声，一字一句道：“孟子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深以为然，若能心怀这句话，并时刻督促皇上以此治天下，那天下必为繁荣盛世。”
她抬眸与霍溟玄对视，“能辅佐明君开创盛世，自然就当得起贤这个字了。”
话不多，却字字透彻，其胸怀和见地瞬间高于所有人之上。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没想到区区女子竟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霍溟玄目光璀璨，沉默的与她相望，半晌抚掌道：“精辟！县主果然见识渊博，乃天朝难得的通透人也。”
大家此时也回过头来，三皇子第一个随着鼓掌，渐渐的整个上书房都响起掌声。
凤栖梧宠辱不惊的淡淡道：“相爷过誉了。”
说罢，便坐回自己位置，对众人的赞赏视而不见。
三公主紧紧的咬着后槽牙，气得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个洞来。
原本还想着让凤栖梧在霍溟玄面前丢人，没想到竟让她答出来了，还答的这么好，简直是可恶！
三公主恨的快吐血了，下了学定要好好教训她，以解心头之恨！
霍溟玄提过两个问题之后便再不为难他们，只就着上贤延伸出更多观点。
不同于柳孟堂的照本宣科，他的风格更闲散，但三言两语间全是精华中的精华。
随着他低沉如古琴的声音娓娓道来，直至下学的时辰，大家竟有些意犹未尽。
而霍溟玄扫了一眼滴漏，似是终于交差般多一刻都不留，匆忙的为今日的课业收了个尾，便拿着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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