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六和肥波，带着几个心腹小弟冲了上来。他一眼就看到地上张强脑袋开花、血流一地的惨状，以及孤身站在尸体和那对母女前的陈建国。
“大佬！！”小六魂飞魄散，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差佬…死了差佬？！点算啊（怎么办）？！”肥波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陈建国猛地放下窗帘，转身，目光扫过地上张强还在淌血的尸体，扫过墙角瑟瑟发抖、惊恐万分的母女，最后落在小六脸上。他的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无比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走！”声音低沉，斩钉截铁。
“走？大佬你…”小六一阵发懵。
“我叫你走啊！”陈建国猛地提高音量，盯向小六的眼神凶狠如同噬人的猛兽，完全是一副呵斥小弟的黑道大佬模样，“带住这些兄弟！从后面水渠爬出去！快！这里我顶住！唔通等差佬冲上来一锅熟啊（难道等警察上来一锅端啊）？！”
“不得啊大佬！要走一齐走！”小六急了，扑上来想拉他。
“啪！”陈建国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小六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小六一个趔趄，脸上瞬间浮起清晰掌印，嘴角渗血。
“顶你个肺！哪个是大佬？！听我讲！”陈建国眼神凶狠，指着地上张强的尸体，又指向窗外，“死了个差佬！我走不掉的啦！你们不同！快点走！留这里等死啊？！”他猛地一脚踹在小六大腿上，厉声咆哮：“滚啊！等我劈死你咩？！”
这一巴掌和一脚，彻底打懵了小六，也震住了其他小弟。看着陈建国那凶狠决绝、如同孤狼般的眼神，听着楼下刺耳的警笛声，他们终于明白了。
“大佬…”小六捂着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嘴角的血丝。他知道陈建国说的是事实，但让他抛下陈建国独自逃生…
“走啊！！！”陈建国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神扫到肥波和他身后的小弟身上，“你们聋的？拖他走啊！”吼完又盯着小六，“再唔走，我现在就斩死你！费事阻手阻脚！”
那眼神里的疯狂和决绝，击溃了小六最后的犹豫。他含泪看了陈建国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点，悲愤、不解、担忧……
肥波发出一声带着颤抖的嘶吼：“走！跟我走！落水渠！”他猛地转身，带着其他马仔拖上小六，如同受惊的兔子，咚咚咚冲下楼梯，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道深处。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墙角母女压抑的呜咽，地上蔓延的血泊，窗外越来越响的警笛声和喊话声，以及越来越近、密密麻麻、沉重的脚步声！
陈建国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凶狠疯狂的表情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走到墙角，蹲下身，看着惊恐万分的周莉和被吓得几乎晕厥的张婷婷。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沾着灰尘和溅上点点血迹的手。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解开了小女孩脚腕上的绳索。然后，他犹豫了一下，用尽量不吓到孩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封住她嘴巴的胶带。
新鲜的空气涌入，小女孩终于发出了微弱而惊恐的抽泣声，像受伤的小兽。陈建国看着她那双纯净却盛满极致恐惧的大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此刻沾着污迹和血迹、显得格外冷硬的脸。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去撕开周莉的胶带，也没有解开她的捆绑。他只是伸出那只染血的手，轻轻地、笨拙地，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
“不用怕…”他声音低哑，几乎微不可闻，像是对孩子说，又像是对这荒诞的一切低语。
门外，警察沉重的脚步声己经在楼道里踏响，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不许动！”“放开个女！”呼啦啦，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子闯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逼厌的空间都塞满了。陈建国苦笑着摇摇头，刚把手从小女孩眼睛前放下站起身，就被粗暴的拽到一边摁在了地上，双手被人扭到背后，“咔，咔”，飞快的两声带着冰冷的触感，刺痛了他的手腕。
审讯室里，陈建国己经被锁在审讯椅上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他只知道有警察给他送了三次饭，晚餐、早餐、中餐，大致估摸出己经过了一天。上厕所也是被拷住了双手，带上脚镣，两前两后西个警察看着他出恭，差点都拉不出来。“吃饭。”“走。”“快点。”“老实点。”来来回回的就这么几句，除此之外再没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问要烟抽，换来就是“老实点”和一顿白眼。
陈建国暗自苦笑，他也理解这些警察的态度，尽管张强不是好人，但毕竟还没被开除，身份还是个警察，他作为现场抓获的唯一重大嫌疑人，没有请他喝普洱种生桩，吃猪脚盖饭，己经是很克制的文明执法了。
陈建国靠着审讯椅闭上眼睛，尽管己经过了一天，但从枪声响起到现在，脑子里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张强死得很突然，对手很厉害，当时房间里的灯光并不亮，张强的站位在外面是很难分辨出来的，隔着玻璃和窗帘还能一枪毙命，这己经不是一般的狙击手了。对付一个边缘工具人，值得费那么大的阵仗吗？要知道，这可是在龙国内陆，全民禁枪的国度，居然出动了狙击枪，这不是主动递刀子吗？难道张强知道什么关键的东西，足以威胁到整个间谍网络的生存？！这么优秀的狙击手也能说抛弃就抛弃？！
“咔答”审讯室的门又打开了，陈建国张开眼睛，三个警察依次进到了审讯室里，当先一人和陈建国还曾见过一面。
“啧啧，陈建国啊，没几天吧，我们又见面了。”来人正是当时在看守所见过的市局重案组的郝队，只见他随手把一个档案袋甩到了审讯桌上，没有去坐到审讯台的座位，而是摇头晃脑的故作惊叹，一步步走近陈建国。
陈建国苦笑着摇摇头，“我都不想来见你的，刚好撞到，没计啊。”
郝队围着陈建国转了两圈，才俯视着陈建国，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傻仔啊？警察你都够胆怼？！”郝队的后半句突然拔高了声音，像是吼出来的。
陈建国嘴角微微扯了扯，“阿Sir，你不是想着砌我生猪肉啩?!别屈得就屈（别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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