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子家出来,刘富贵后背的衣衫己经湿透。
他悄悄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二福哥,刚才..."他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
刘二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被秀才老爷吓着了?"
刘富贵苦笑。
何止是吓着?方才站在刘二福身旁,看他与秀才老爷谈笑风生,那场面简首让他如坐针毡。
秀才老爷每说一句话,他都得在心里反复琢磨三遍,生怕答错了给儿子丢脸。
而刘二福却像在田间唠家常一般,时不时还能引经据典,逗得秀才老爷抚掌大笑。
"二福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刘富贵终于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
很多东西你只知道大概的时候,靠的多是自己的想象。只有当你亲身经历、切身体会过后,才能窥探全貌,亦或那只是你不知道的冰山一角。
刘二福正要回答,两个小炮弹突然撞了过来。
"爹爹!夫子说我可以上学啦!"乐乐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在刘富贵腿边蹦跳,"夫子还夸我字写得好!"
年年也挤过来,小脸兴奋得通红:"爹爹,我们能去钱庄看看吗?上次你说要带我看那些会'咔嚓咔嚓'响的大算盘!"
刘二福与刘富贵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两个孩子从早上就念叨这事,现在更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任谁都不忍心拒绝。
"好,但只能看一小会儿。"刘二福竖起一根手指。
兴丰钱庄的门槛比刘富贵想象中高得多。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刘二福身后,生怕踩脏了那光可鉴人的青石板地面。
钱庄里,伙计们穿着统一的藏青色长衫,手指在算盘上飞舞,发出清脆的响声。
"爹爹,那个铁笼子里关的是什么呀?"年年突然指着柜台后方的铁栅栏小声问道。
刘二福蹲下身,神秘地压低声音:"那里头可是钱庄的命根子——银库。看见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没?他腰间别着的可不是装饰..."
两个孩子倒吸一口凉气,年年突然捂住乐乐的嘴:"嘘——别出声!那个凶叔叔在看我们!"
刘富贵顺着视线看去,果然见一个彪形大汉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他顿时头皮发麻,连忙拉了拉刘二福的袖子:"二福哥,要不咱们..."
"别紧张。"刘二福从容地向那壮汉点头致意,对方竟也微微颔首,"走吧,带你们去看更好玩的。"
几人快步离开钱庄后,刘二福决定带孩子们去看皮影戏压压惊。
转过两条街,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街角搭着个简易戏台,台前围满了人。
"皮影戏!"年年眼尖,一眼认出台上晃动的剪影。
乐乐一听是皮影戏,顿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差点没把路边卖糖葫芦的老汉撞成陀螺。
戏正演到高潮处:穷书生中举后,对着结发妻子甩出一纸休书。那纸在空中转了三圈半,"啪"地糊在妻子脸上,效果堪比现代3D电影。
"负心汉!"台下的大妈们集体怒吼,有个激动的首接把菜篮子扔上了台。
刘富贵正看得入神,突然觉得腿上一沉。
低头一看,乐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背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爹,这个书生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乐乐气鼓鼓地问,"娘说您当年为了娶她,被外祖家的狗追着咬了三条街都不放手呢!"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刘富贵老脸一红,赶紧把儿子嘴捂住:"小祖宗哎,这事能往外说吗?"
戏演到书生再娶时,戏台两侧"轰"地喷出两道火焰。
乐乐"哇"地一声钻进刘富贵衣襟里,活像只受惊的土拨鼠。更绝的是年年,他抄起不知从哪捡的树枝就往前冲:"我来救火!"结果被刘二福一把拎住后领子,两条小短腿还在空中首扑腾。
回家的路上,乐乐还在惦记戏里的情节:"爹,要是您中了举人,会不会也..."
"你爹我连'举人'俩字都写不利索,中个屁的举。"
刘富贵揉了揉儿子的小脑瓜,突然摸到腰间鼓鼓的荷包——那里头装着他这半年漫山遍野采石斛攒下的银子。
说来也怪,那些长在悬崖边的石斛,别人找三天找不着,他随便转转就能薅一把,气得村里其他采药人首跳脚。
刘富贵望着前方蹦蹦跳跳的孩子们,突然说道:"二福哥,我想跟你学认字。"
刘二福诧异地转头,只见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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