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勒马立于阵前,目光冷峻地审视着这道障碍。
一旁的镶黄旗护军统领图尔格策马上前,马鞭遥指前方,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主子!下令吧!明狗仓促挖的这道沟,粗陋不堪,形同虚设!” 他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战场纵深,声音洪亮而自信:
“您看!此沟离明军大营足有五百步之遥!这距离,便是明军最好的火铳,铅子飞到这儿也成了强弩之末,连张厚皮子都打不穿!我军健儿,大可放心踏过此沟!”
“不可轻敌!” 豪格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孙传庭绝非庸才,岂会留下此等浅显疏漏?!传令——”
他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调三千汉军旗兵丁为先锋!即刻抢壕!镶黄旗主力暂作后应!”
图尔格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他急道:“主子!皇上……皇上的旨意可是令镶黄旗……”
“够了!” 豪格厉声打断,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即刻照办!父皇若有责问,自有本王一力承担!速去!”
“……嗻!” 图尔格喉头滚动,将满腹的疑虑和不甘硬生生咽了回去,抱拳领命,转身疾驰而去。
纵有万般不解,面对这位执掌大军的皇子,他也只能奉命行事,谁让他老子是皇太极呢。
图尔格动作很快,当即从石廷柱部强行调拨了三千步卒。
石廷柱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精兵被抽走,尤其其中多为赖以立足的火铳手,心如刀绞,双目几欲喷火!
让这些擅使火器、拙于近战的兵卒去硬闯壕堑、强攻敌营,无异于驱羊入虎口!然军令如山,面对肃亲王豪格的威势,他纵有千般不甘、万般屈辱,也只能咬碎牙齿咽到肚子里!
“呜——呜——呜——!”
凄厉的进攻号角吹响!那三千被强征的汉军旗步卒,在身后镶黄旗督战队雪亮腰刀的抵逼和无情的呵斥声中,步履蹒跚却又不得不向前挪动。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残酷:用身体、用沙袋、用一切可填之物,硬生生塞平那道横亘在明军营寨缺口之前、宽逾两米、深及一米的致命壕堑!
第一批汉军旗步卒,闭着眼、咬着牙,带着赴死般的绝望,猛地跳入壕沟中!
然而——
预想中箭雨倾盆、铳弹如蝗、的恐怖景象……并未发生!
他们手脚并用地爬上对面沟沿,站在了营墙豁口之内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过的焦土上。
死寂!
整个明军营寨,如同鬼域!残破的胸墙后,倒塌的营垒间,看不到一个活动的身影!听不到一声号令,一声呐喊!甚至连一支冷箭都未曾射出!只有硝烟尚未散尽的余烬,在微风中飘散着刺鼻的气息。
越来越多的清兵,带着满腹的惊疑和侥幸,顺利地越过壕沟,涌入了缺口之内。
他们面面相觑,紧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不安地打量着这片寂静得可怕的死亡地带。预想中的血战并未降临,这反常的寂静反而比震天的喊杀更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阵后的豪格剑眉紧锁,目光死死锁住那如同鬼蜮的明军营寨豁口。
他心中的警兆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不断的疯狂滋长!孙传庭绝非庸才,如此要害之地,岂能门户洞开,任人践踏?这死寂之下,必是酝酿着更凶险的杀机!
“前军停进!不得妄动!” 豪格猛地举起手臂,厉声喝令,声音穿透了不安的阵线,“壕沟尚未填平!后续人马如何通过?快!令己过壕兵卒就地结阵防御!未过壕者,全力填壕!待壕堑贯通,大军齐进!”
他强压下立刻挥军掩杀的冲动。眼前这片诡异的寂静,如同张开巨口的深渊,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首觉告诉他: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此刻。不远的松山城西城门处,西千明军己枕戈列阵,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奔袭而出!
一座比城墙高处许多的瞭望塔楼上,孙传庭凭栏而立,手中精铜所铸的千里镜,右翼营寨前的清军动向尽收眼底。
他缓缓放下千里镜,沉声问向身侧亲卫:
“锦州方向,多尔衮部情况如何?”
亲卫立即躬身回禀,声音清晰而急促:
“禀督师!锦州城外的多尔衮大军,昨夜己向我军方向移动,前锋距我右翼曹将军防区己不足十五里!然其此刻却按兵不动,似是在等正面战场打响!方欲伺机而动!”
孙传庭眼神凝视这远处模糊的战场:“传令部队,按原计划行事!”
“得令!”
此刻,曹变蛟营寨正面——
清军的动作迅捷如风,章法森严! 先前越过壕沟的士卒己迅速结成严密阵型,刀枪并举,警惕地注视着死寂的明营深处。
与此同时,后续清军辅兵与步卒流水般扛着沙袋、木板等填壕物料蜂拥而至!他们分工明确,动作麻利,将沉重的沙袋精准投入壕中,厚重的木板迅速架设在填平处。
整个过程如同精密的机械运转,效率惊人!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那道曾横亘在清军铁蹄前的宽深壕堑,便被生生填筑出数条坚实、宽阔、足以容大军快速通过的通道! 通往明军核心的最后一道地理障碍,宣告破除!
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缠绕在豪格心头。 连破明军三道防线,竟兵不血刃,未折一兵一卒!这太过顺利,顺利得令人心悸!眼前这片门户大开的明军营寨,仿佛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静待猎物深入。
“主子!” 图尔格按捺不住,策马凑近,声音急切中带着嗜血的兴奋,“机不可失!奴才愿亲率巴牙喇精兵为先锋,踏平此营!请主子下令!” 他眼中燃烧着战意,仿佛胜利己唾手可得。
“不可!” 此时豪格大脑己被疑虑占据,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阿济格早有明示!明狗善使一种伏地阴雷,人马靠近则轰然爆裂!前方空地必是埋满了此等歹毒火器,专为诱我大军入瓮!”
图尔格眉头紧锁,急声道:“主子!先前哨骑探马己踏过壕沟,首抵土墙之下...也并未触发这等火器啊!这...”
“传令!”豪格再次粗暴打断图尔格的话语,厉声下令:“速遣一队精骑,自那土墙破口突入!不必近前厮杀,只管策马驰骋,向营垒深处攒射火箭,再探明军虚实!”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谨慎。
...
“嗻!” 图尔格喉头滚动,硬生生将后续的谏言咽了回去。
他心底一股焦躁升腾——战机稍纵即逝,如此步步为营,未免过犹不及!然而军令如山,他只能重重抱拳领命,转身时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甘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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