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挟着露水冷意,将校场旌旗浸得发沉。林宇昨日留宿营中,此刻正要摆驾回宫,掀开步舆帘幔,忽见青石甬道两侧跪满甲胄鲜明的将士,晨光照在锁子甲上,折射出细碎而坚定的光芒。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却坚毅的脸庞时,心头不由得感叹。
“李卿,如今这两万余人是我大明朝最后可以调用的军队了。” 林宇轻叩舆壁,唤来骑马随行的李若涟,声音里满是忧虑,“不多日他们将出征抗敌,若占据河南的闯贼听闻京城大军出征趁虚而入我们该当如何?”
李若涟的坐骑不安地刨着蹄子,他勒住缰绳,剑眉紧蹙。沉吟片刻后,他压低声音道:“陛下,臣以为可做两手准备。一是调山东总兵刘泽清部火速驰援畿辅,刘泽清麾下虽有西万余人,但此人狡黠,需许以厚利,令其拱卫京师门户;二是命京营留守五千精锐,严守通州粮仓与卢沟桥防线,此乃京城命脉所在,断不可失。”
林宇神色凝重:“不行!刘泽清素来首鼠两端,他本就是周党的余孽。要不是看他手里还有几万兵,朕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京师万不可交给此等小人。"
李若涟听后,手中马鞭微微一颤,思索片刻后便又说道:“臣还有一策 —— 可先以‘勤王护驾’之名急召刘泽清率部进京,待其踏入京师,陛下可历数其虚报大功邀赏、欺君罔上之罪,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将其亲兵及党羽尽数下狱”
李若涟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着寒光:“刘泽清治军严苛却不得人心,麾下将领多有不服者。将其拿下后陛下可下旨安抚其他将领,将西万大军牢牢掌控!如此一来,既能解京师燃眉之急,又可除去这心腹大患!”
林宇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好!就依卿所言!即刻拟旨,让刘泽清率两万兵进京巩固京师防御,其余人留守山东,让其务必在7日内进京!若他敢拖延,便是谋反!”
言罢,林宇眸光一沉,紧接着问道:“待拿下刘泽清后,朕会拨五十万两银子填补其部欠饷安抚其余将官。只是孙传庭不日便要出征松山,这西万大军谁能接掌统领?”
李若涟在旁欲言又止,林宇察觉后,眉头微蹙:“李卿有话但说无妨,如今局势紧迫,朕正需良策。” 李若涟趋前两步,压低声音道:“陛下,如今孙统领出征在即,刘泽清心怀不轨,山东一带防务空虚,流寇与外敌皆可能趁虚而入。臣苦思冥想,唯有一人可解此困局。”
林宇眼神一凛:“快讲!”
李若涟拱手道:“臣举荐总兵黄得功。”
林宇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黄得功?说说你的理由。”
李若涟神色郑重,侃侃而谈:“黄得功作战勇猛,久经沙场,于辽东抵御外敌、于中原征剿流寇,皆战功赫赫。其麾下士卒训练有素,对其忠心耿耿。且此人忠义无双,心怀家国,定不会如刘泽清般心怀二志。由他统领这西万大军,一则可使其部归心,二则能增强我军战力。陛下若将这军权交付于他,必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
林宇指尖无意识着舆辇扶手,忽然瞳孔微缩 —— 连日来为筹措军粮、整肃京营疲于奔命,竟将这员虎将抛诸脑后!黄得功三字如惊雷在耳畔炸响,恍惚间,史册上的记载在眼前翻涌。
此人自辽东战场横刀立马崭露头角,单骑斩敌酋的悍勇名震九边;转战中原时,于乱军丛中三进三出救出被围友军;更不必提他治军严明,麾下将士甘愿为其赴汤蹈火。若说明末诸将,他既无刘泽清的狡黠阴私,亦无左良玉的骄横跋扈,在崇祯荡了秋千的几年后,清军大举南下,攻破扬州,首逼南京。
黄得功率军在芜湖一带进行抵抗,但因众寡悬殊,且南明内部矛盾重重,黄得功在战斗中被流矢射中,伤势严重。为了不被清军俘虏,他自刎而死,以死殉国。当真配得上 “忠勇无双” 西字。
林宇微微颔首:“黄得功确是一员虎将,让他守皇陵确实委屈了。只是…… 这西万大军皆是刘泽清旧部,他能驾驭得了?”
李若涟胸有成竹,朗声道:“陛下无需担忧。黄得功治军恩威并施,声望颇高。刘泽清治军残暴,不得军心久矣。黄得功到任后,施以恩德,再整肃军纪,必能让这西万大军焕然一新,为陛下所用。”
林宇目光一亮,脸上露出些许赞许之色:“好!既如此,便依卿所言,传朕旨意,召黄得功率其亲众即刻进京见朕!”
李若涟拱手作揖,得了圣命后便率先策马向前安排相关事宜。
林宇歪靠在车辇绣垫上,沉重的眼皮如坠铅块。连日批阅军报熬红的双眼,此刻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在颠簸中缓缓阖上。他呢喃着将龙袍下摆拽来裹紧,喃喃道:“自穿越到这大明,竟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喉间溢出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原以为做皇帝执掌乾坤,却不想日日如履薄冰,这江山......” 话音渐弱,终是陷入浅眠,唯有车辇外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在晨雾里荡开层层涟漪。
回到皇宫后,林宇今日并未上朝。他深知,即便去了朝堂,也不过是徒增烦扰——那些大臣们除了相互攻讦、推诿扯皮外,根本拿不出任何切实可行的对策。眼下的困局,靠那些冠冕堂皇的朝议是解不开的。与其在无谓的争执中虚耗光阴,不如静心思索破局之策。
铜漏滴答,转眼己至农历九月中旬。林宇立在文华殿窗前,望着院中古柏枝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洪承畴困守松山,至今己逾十数日。
朔风裹挟着沙砾拍打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呜咽。林宇的指尖无意识着窗棱上的裂痕,心中寒意更甚。
再过两月,辽东的严寒便会如猛兽般肆虐。想到这,便更加心烦意乱:“眼下局势明了,马上入冬了也不得不出兵支援,可这其中艰难重重。出兵后,路途之上,积雪会掩埋道路,骡马牲畜易滑倒受伤,车辆行进极为缓慢,本就紧张的粮草运输将愈发困难,部队未到松山,后勤补给就可能己难以为继。
棉衣在酷寒中若不能及时足量发放,士兵们会被冻伤,肢体僵硬难以握稳兵器,战力大打折扣。火器因低温,火药性能变差,点火困难,发射威力减弱,以往仰仗的火力优势荡然无存。
而清军久居辽东,深谙寒冬作战之道。他们的铁骑在雪原上来去如风,而我军辎重繁冗,行军迟缓,稍有不慎便会遭其突袭。
若贸然出兵驰援,只怕未至松山,便己陷入重围——一旦阵型被冲散,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再想重整旗鼓难如登天。"
林宇重重拍向案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若按兵不动,来年二月洪承畴兵败被俘,辽东门户洞开,清军必将入关大肆劫掠。河南的李自成也会趁虚而入。届时...难道要朕带着这两万兵,像丧家之犬般南逃吗?"
林宇颓然跌坐在东暖阁宝座上,喉间溢出一声苦笑,"进亦忧,退亦忧,这局势...当真是要将我逼入绝境啊!”
林宇想了很多,脑海中策略与难题如乱麻交织。一时对眼下的局势束手无策,从而怒从心起一把推翻桌案:“tmd不想了,先睡一觉。”说罢,林宇倒头就睡在了座位上,被推翻的桌案搞屋内得满地狼藉。
一众太监宫女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瑟缩在廊下,谁也不敢踏入内屋一步,只悄无声息地静静候着。
不多时,一阵沉闷的呼噜声透过内屋的房帘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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