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凝望着那条被鲜血浸透的潮汐小径，眼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狭窄的石径上堆叠着层层叠叠的尸骸，随着潮水起伏不定。
对岸清军阵地前，一人多高的沙袋工事如巨蟒般蜿蜒盘踞。工事后方，弓弩手轮番齐射，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不绝于耳；各种火炮弹丸喷吐的火舌在夜色中格外刺目，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飞溅的血肉。
孙传庭猛然抬手，尚方宝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寒芒："鸣金收兵！"
他声音沉若闷雷，转身大步走下高岗，战靴踏过浸透鲜血的泥土，在身后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
"速传李凤翔来见本督。"他一把扯下沾满硝烟的披风，对身旁亲卫厉声道!
不一会，李凤翔匆匆跑来。双手抱拳道："督师！有何吩咐？"
孙传庭猛然转身，猩红披风在硝烟中猎猎作响。他一把抓住李凤翔的肩膀："听着！本督调三千敢死之士为你开路！"他指向远处清军工事，那里箭矢如雨、炮火连天，"我要你率一千精锐，把营中所有裂甲雷——全部给我扔进鞑子的工事里！"孙传庭的声音嘶哑如刀刮铁石，"记住，是全部！一颗都不许剩！"
李凤翔单膝跪地："下官愿立军令状！若不成，提头来见！"
"好！本督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转身对亲兵喝道："传令！调三千铁甲军上前，每人披三层甲、配双盾，为火器营开路！"又指向后方，"把所有裂甲雷都搬上来！"
夜色中，明军阵地迅速行动起来。三千重甲士排成龟甲阵型，双层牛皮盾牌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火器营一千投雷手位于后方。李凤翔拆开一箱裂甲雷，这些黝黑的铁球静静陈列在箱内，引线都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督师，一切准备就绪。"李凤翔抱拳复命，声音里透着决绝。
"好！本督在这等着你们凯旋。"他一声令下，三千铁人双手持盾慢慢走向前方推进。
对岸的清军阵地上，运送箭矢火药的士卒穿梭不息，泥泞的地面上满是杂乱的脚印。秋日的冷雨打在铁甲上叮当作响，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声在营垒间回荡。
"主子！"瞭望台上的戈什哈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明军的红旗子又压过来了！"
博洛闻言猛地抬头。他眯起眼睛望向河对岸，果然看见黑压压的明军正踩着海水往这边推进。
"全军戒备！火铳填药，弓弩上弦！" 博洛厉声喝道，手中腰刀猛地出鞘，寒光在阴沉的雨幕中格外刺目。话音未落，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主子！海上！" 一名亲兵指着左侧海面，声音都变了调。
博洛猛然转头，只见浓雾弥漫的海面上，数艘悬挂赤旗的明军战船破浪而来，黑洞洞的炮口己对准岸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黑暗，炮弹裹挟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在高岗上的骑兵队列中。霎时间血肉横飞，战马的悲鸣与士卒的惨叫混作一团。
"隐蔽！散开阵型！" 博洛的吼声淹没在接连不断的炮火中。
"轰轰轰——！"
明军战船上的红衣大炮与佛郎机炮次第怒吼，铁弹如陨星般倾泻而下。清军阵地上土石迸溅，燃烧的帐篷在雨水中腾起滚滚黑烟。
"主子！右翼壕沟被炸塌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牛录额真踉跄奔来。
"他娘的！是明狗的水师！"博洛双目赤红，手中腰刀狠狠劈向身旁的木桩，"传令！各牛录收缩防线，先给老子把眼前的这群明狗杀退！"
"嗻！"亲兵领命而去，急促的号角声立即在阵地上空回荡。
原本分散的清军步卒迅速集结，都往正对着对岸的阵地涌去。
几个牛录章京挥舞着顺刀，声嘶力竭地呵斥着："快！明狗要上来了！弗朗机炮先打面前！"
突然又是一发炮弹，在博洛左侧约十步左右炸响，冲击波震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主子小心！"几个亲兵扑来。
"别管老子！"博洛一脚踹开亲兵，指着正在登陆的明军怒吼，"放箭！给老子往死里射！"刹那间，数百支重箭破空而出，冲在最前的明军举起盾牌防御。
李凤翔浑身浴血，带着一千投雷手紧贴铁人军死士向前突进。箭矢如蝗，不断有士卒中箭倒地，他却浑然不顾，手中的雁翎刀在硝烟中闪着寒光。
"再冲二十步！太远了扔不进去！"他声嘶力竭的吼声竟盖过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前方铁人军的重盾上己插满箭矢，活像刺猬一般。每推进一丈，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突然一声尖啸划破长空——
"小心炮子！"亲兵话音未落，一发虎蹲炮弹越过前方的铁人，砸进后方人群。刹那间血肉横飞，三个投雷手当场被撕成碎片。李凤翔被气浪掀翻在地，左臂火辣辣地疼，却仍死死护住怀中的烈天雷。
"大人！您受伤了！"亲兵焦急地想要搀扶。
"滚开！"李凤翔一把推开亲兵，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撑着膝盖艰难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战线。"够了！距离够了！全军——变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前方的铁人军突然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重盾相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三百铁甲死士迅速排列成一个尖锐的V字阵型，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首指清军壕沟。
"一队！上前！"李凤翔声若雷霆。
后方立即冲出百名精壮汉子，每人腰间都挂着五颗黑黝黝的震天雷。他们猫着腰，如灵猫般快速钻进V字阵型的保护之中。
"投！"
刹那间，只见那些汉子稳定下盘，点燃裂甲雷后，俯身后仰，右手用力一掷，第一批烈甲雷瞬间被投出，火苗在夜色中划出无数道猩红的弧线。
第一批裂甲雷腾空而起。这些黝黑的杀器在空中旋转，引线燃烧的火星如流星雨般坠向清军阵地——那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躲避炮火的八旗兵，近三千人龟缩在狭小的工事内，浑然不知灭顶之灾将至。
"轰——！"
第一声爆炸如惊雷炸响，两名镶蓝旗巴牙喇兵被气浪掀上半空，铁甲碎片混合着血肉西散飞溅。
紧接着爆炸声连成一片，整个清军前沿阵地瞬间化作炼狱。裂甲雷中预埋的弹丸在火光中激射，穿透层层人体；火油引燃的烈焰顺着沙袋工事疯狂蔓延，将负隅顽抗的清军吞没。
硝烟中，一个浑身着火的清军佐领踉跄冲出，嘶吼着扑向海边，却在半路被第二轮裂甲雷的冲击波震碎五脏。更远处，堆放的弹药被引燃，引发惊天动地的殉爆，整段海岸线都在颤抖。
李凤翔抹去脸上混着血水的汗水，大声吼道："不要停！再投掷两轮！发信号！让督师总攻！"三支火箭尖啸着窜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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