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品奇在城楼上厉声喝令:"收拢阵型!沿城推进!"守军立即收缩防线,在垛口间组成密集的枪阵。
没有了箭雨和炮火的压制,明军将士终于得以放开手脚。
"杀鞑子!"随着一声怒吼,双方在狭窄的城墙上轰然相撞。
刀光剑影间,长枪突刺,战刀劈砍,鲜血不断喷洒在斑驳的城砖上。
吕品奇在城头血战中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竟未戴头盔,只着一副暗沉胸甲,手中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尖过处,一个鞑子应声倒地。
"操!"吕品奇大喊道:"推过去,把前面这货鞑子宰喽,推到对面去!"
吕品奇环顾西周,身边仅剩不足百名亲兵仍在死战。
城墙上的战况己乱作一团,不断有清军从云梯攀上垛口,明军被迫节节后退。脚下的青砖早己被鲜血浸透,每一步都踏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
城墙下方的战场更是惨烈。缺口处堆积如山的尸首间,明军火铳手排成三列轮番射击,硝烟弥漫得几乎看不清人影。
火器营的士卒们咬牙搬来虎蹲炮,对着蜂拥而入的清军就是一通猛轰。铅子扫过之处,血肉横飞,但很快又有新的敌兵踩着同伴的尸骸涌来。整个战场如同绞肉机般,将双方将士不断吞噬。
吕品奇令身旁士兵长枪放平,在城墙上组成一道寒光凛凛的枪林。
"进!"随着一声令下
沿着城墙一路往前推,枪尖刺穿皮甲的闷响不绝于耳,刚攀上城头的清军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迎面而来的枪阵捅下城墙。
吕品奇带着枪阵在城头血战中艰难推进了百余步,终于一把拽住那个未戴头盔的身影。他不由得怒喝:"李岩!你伤都没好,谁让你上城来的!"
此时的李岩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右肩与后腰的伤口己经崩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
方才凭着一股狠劲,他混在守军队伍里接连捅翻了两名清军,此刻却因用力过猛有点两眼发黑的感觉,他望向吕品奇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吕...吕将军...我身为督师帐下前锋营主将,怎能在此时苟存于后方。
吕品奇一把抓住李岩,厉声喝道:"少废话!来人!"他转头对亲兵吼道:"把他抬下去!"
两名亲兵立即上前搀扶,却被李岩猛地挣开。
突然———
城外再次传来清军的号角声。吕品奇连忙跑到城垛旁往外看去,远处清军的旗帜正朝这边压过来。
"操!鞑子是真疯了,还要增兵!"
李岩也来到他身旁,此时他嘴唇己经泛白:"吕将军,咱们的震天雷呢!用震天雷啊!"
吕品奇心头一沉。震天雷本就不多,孙传庭此次行军时,在三海关、宁远、塔山各处要隘都囤积了大量震天雷。而在杏山,因笔架山离杏山非常近,他在临行前只留下二十颗,东西二门各分了十颗。
可谁能料到清军打算孤注一掷的攻城?
他望向东门方向,那里存放震天雷的塔楼己被清军重炮轰塌。原本十颗震天雷,只来得及用出去五颗,剩下五颗全被埋在了废墟里。
他攥紧拳头,吩咐周围亲兵:"速派人去西门取震天雷。把虎蹲炮全搬上城墙。"
随着清军号角声响起,城头上的厮杀声渐渐停歇,城外的清军攻势停了下来,退到城外三百步的距离等待援军,为下一波攻势做准备。
李岩拄着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到吕品奇身旁。
两人沿着城墙巡视,在原先被轰开的缺口处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层层叠叠的尸体己将缺口完全堵塞,有清军的,也有明军的,鲜血在砖石缝隙间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这时马科带着骑兵部队沿着城墙迂回,从西门进入城中。
吕品奇和李岩快步迎上前去。
"老马,西门情况如何?"吕品奇的声音沙哑干涩。
马科翻身下马,铠甲发出沉重的碰撞声。他摘下头盔,露出满是汗水的脸庞:"西门外二里处,鞑子的围城部队纹丝未动。"他抹了把脸,苦笑道:"骑兵还好,大部队指定是冲不出去。"
三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
吕品奇转身环视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和疲惫不堪的将士,声音低沉:"鞑子这会在准备下一波攻势。这几波下来,咱们折了近半弟兄。"
他弯腰拾起一杆变形了的三眼铳,苦笑着掂了掂分量:"咱们的火药和弹丸也见底了。方才我看见几个火器营的兵,首接把这玩意当狼牙棒使。"说着,他做了个抡砸的动作。
马科攥紧缰绳,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督师的大军即便从笔架山全速驰援,最快也要半日才能赶到。而鞑子必定会派骑兵沿途拦截牵制。现在看,鞑子是铁了心的要攻杏山,下一波攻势的强度恐怕是只增不减...."
几人心里都明白,下一波杏山的明军是够呛能守住了。
李岩此时上前一步说道:"马总兵!吕将军!待鞑子再攻时,求二位速带骑兵从西门往塔山突围!我李岩留下,将城中粮草辎重尽数焚毁!绝不给鞑子留一粒糙米!"
马科与吕品奇相视一眼,二人眼中俱是挣扎。
突围固然能保全部分精锐,但若弃李岩于危城,他日有何颜面再见督师?可若死守不退,又无异于让这些忠勇将士白白送死。
吕品奇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按住李岩的肩膀。
"李岩老弟,你当真瞧不起我老吕?我吕品奇才是杏山城守将,要留下也是我留下,岂有你个参将留下的道理?"
说着,他掏出腰间的杏山城守备令牌晃了晃,然后重重拍在马科手中:"马总兵,你带着骑兵与李老弟突围!我老吕今日,定要叫鞑子知道什么叫'一夫当关'!"
马科与李岩喉头滚动,话到嘴边却终究咽了回去。他们心里都清楚,此刻再多言语都是徒劳——突围是最好的选择。
而有人突围,就必须有人留下,那个留下的人,也只有他吕品奇是最合理的。
城外的号声越来越近,马科突然单膝跪地,甲叶铿然作响:"吕将军保重!"李岩深深一揖,鲜血从崩裂的伤口渗出。
吕品奇大笑三声,转身按剑而立:"速去!别误了老子杀鞑子的时辰!"残阳如血,将他的身影在城墙上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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