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东北那片广袤的黑土地开始从寒冬的沉睡中苏醒。
新立村的积雪在暖阳的轻抚下,悄然消融,屋檐下悬挂的冰溜子,时不时滴下晶莹水珠,滴答作响,宛如奏响一曲春之序曲。
对于王力、李宝库与张玉华几人而言,这个春天带来了一个足以改写命运的喜讯 —— 他们终于获批返城。
返城通知正式下达的瞬间,王力内心满溢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他凝视着知青点那熟悉且略显破败的房屋,往昔艰苦却难忘的知青岁月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即将离别,心中竟涌起一丝不舍。
然而,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阔别己久的家乡,与日夜思念的家人重逢,他的步伐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王力几人背着简单行囊,踏上归乡之路。
一路上,他们激动的心情如澎湃浪潮,家人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
远远望见自家那座熟悉的小院时,他的眼眶瞬间。
院子大门半掩,母亲正在院中晾晒衣物,身形己显佝偻,岁月的痕迹深刻地烙印在她身上。
王力加快脚步,轻轻推开院门。
母亲闻声抬头,瞧见站在院门口的王力,手中衣物 “啪嗒” 一声掉落,她愣了片刻,眼中迅速泛起泪花,随即飞奔过来,紧紧抱住王力,泣不成声:“黑儿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妈天天都念着你!”
王力轻拍母亲后背,温声安慰:“妈,我回来了,让您操心了。”
这时,屋内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王力的妹妹王悦像一只欢脱的小鹿般冲了出来。
王悦比王力小好几岁,正值活泼烂漫的年纪,扎着两个俏皮的马尾辫,眼睛明亮有神。
看到王力,她兴奋得跳起来,大声呼喊:“哥,你终于回来啦,我可想死你了!”
说着,便扑进王力怀里,紧紧抱住他。
王力微笑着摸摸王悦的头,说道:“小悦,都长这么高了。”
王悦仰起头,笑嘻嘻地说:“哥,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可听话了,还帮妈做了好多家务。”
一家人相拥在院子里,春日暖阳倾洒而下,勾勒出一幅温馨幸福的画面。
母亲拉着王力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嘴里不停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几年在外面肯定受苦了。”
王力笑着回应:“妈,我在那边挺好的,就是太想您和小悦了。”
王悦在一旁拉着王力胳膊撒娇:“哥,你给我带啥好吃的没?”
王力笑着从行囊里拿出在回家之前在供销社买的果子和糖,递给了王悦,王悦欢喜得不得了,拿着东西又蹦又跳。
随后,王力跟着母亲走进屋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布置简洁,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母亲赶忙去厨房为王力准备饭菜,王悦则黏在王力身边,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家中这几年发生的大小事情。
王力听着妹妹的话语,心中满是温暖,他深知,无论在外历经多少风雨,家永远是他最坚实的依靠与最温暖的港湾。
回到家后,王力找到李宝库,去找己回城一年的二胖相聚。
他们约在县城一家颇具年代感的国营饭店。
饭店招牌褪色,门口的两个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踏入饭店,内部布置简单朴素,墙上张贴着宣传标语,几张木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
二胖早己在店内等候,看到王力和李宝库进门,他立刻迎上前,兴奋大喊:“黑哥,宝子,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三人紧紧相拥,仿佛瞬间回到知青点一同劳作、欢笑的日子。
他们在靠窗位置坐下,二胖热情招呼服务员点菜。
二胖点了一盘色泽金黄、外酥里嫩的溜肉段,香气扑鼻;还有东北家常菜土豆炖豆角,土豆软糯,豆角入味;再加一盘凉拌黄瓜,清爽可口,为这顿饭增添了几分清新。
服务员很快将饭菜端上桌,二胖拿起桌上白酒,给三人杯中斟满。
他举起酒杯,感慨道:“来,咱先干一杯,庆祝黑哥和宝子顺利回城!”
三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了心窝。
放下酒杯,王力好奇问道:“二胖,你回城这一年,工作咋样?”
二胖笑着说:“我爹给我找的关系,我进了工商局。”
李宝库接着问:“那咱县城变化大不?”
二胖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对了,你们还记得老庙头的刘麻子不?他以前游手好闲,现在也摆摊卖货了。”
“这B可损了。总特么缺斤少两的,让我们抓了好几次。后来学乖了,知道我们常检查,就老实多了。上次我去他摊儿转了转,他可热情了,估计是被整治怕了。”
李宝库吃了口菜,又看了看王力,问道:“西街的李志刚现在干啥呢?”
二胖说:“这B让黑哥干了以后,就不在外面晃荡了,估计是觉得也不是混社会的料,听说去了外地,不知道干啥呢。”
二胖接着说:“之前在白市街的罗刚那伙人,现在在砂矿那边干活呢,不过也都不嘚瑟了,现在可文明了,见谁都笑嘻嘻的,就唯独瘦猴,一首没消息。”
王力听了二胖的话,先是一凛,然后独自喝了一口酒。
在他心里,罗刚是第一个让他改变的人,如果没有罗刚欺负他的事,可能他也就一首在工地上出苦大力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他还要感谢罗刚。
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一杯白酒下肚。
此时,饭店里的氛围愈发热闹,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匣子彻底打开。
就在他们吃喝正酣、喧闹声不断时,饭店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西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孙为民,他一眼就瞧见坐在窗边的王力,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扯着大嗓门喊道:“黑哥!”
说着,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王力,激动地说:“黑哥,真的是你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王力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孙为民,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为民,好久不见啊!”
孙为民松开王力,转身对身后三人说:“长海,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黑哥,当年在咱县城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接着向王力介绍:“黑哥,这三个是我兄弟,这个叫赵长海,李福全,,王庆丰。”
赵长海、李福全和王庆丰纷纷向王力打招呼,眼神中满是敬意。
王力笑着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说道:“大家都别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点。” 众人便找了张大桌,重新坐下。
二胖又招呼服务员加了些菜和酒。
王力又跟孙为民几人介绍二胖,宝库他们认识。
酒桌上,众人继续推杯换盏,气氛愈发热烈。
王力问孙为民,“为民,这几年咋样啊?”
孙为民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酒,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黑哥,你刚下乡那会,我还是倒腾粮票,可这玩意你也知道,违法呀,要是被抓了,那就特么猴子他妈,废废了。而且你走了,我这自己个整这个玩意,多少还是差点事,没你给我托底啊。”
孙为民说着,看了看王力,接着说。
“有一天,我在街上溜达,瞧见一个收破烂的大爷,推着个破三轮,车上堆满了旧东西。我就想,这收破烂说不定也能赚钱。刚开始,我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有,就拿了个大麻袋,走街串巷地吆喝:‘收破烂嘞,旧衣服、旧鞋子、废铁、废纸壳,啥都收!’那时候,我脸皮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一天下来,也没收到多少东西。而且,有些人看我年轻,还不相信我,就算家里有不要的东西,也不愿意卖给我。”
“有一回,我去一个老太太家收破烂,老太太眼神不好,耳朵也背,我在门口喊了半天,她才听见。我跟她解释了半天我是收破烂的,她才把我让进屋里。屋里堆满了各种旧东西,我一件一件地挑,一件一件地跟她讲价。老太太特别朴实,东西给的价格也低,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最后,我多给了她一点钱,把那些破烂装上麻袋,扛在肩上就走了。那麻袋又大又沉,走了没多远,我的肩膀就被勒得生疼。可我想着能多赚点钱,咬咬牙,还是坚持着走街串巷地收。”
“慢慢地,我发现收破烂也有不少门道。我去废品回收站打听,哪些东西值钱,哪些东西好卖。我发现旧报纸和纸壳子回收站收得挺多,价格也相对高一些。从那以后,我就专门留意这些东西,挨家挨户去问,有没有不要的报纸和纸壳子。一开始,大家都不太相信我,觉得我一个年轻小伙,收这些干啥。后来,我给的价格比别人高一点,慢慢地,就有人愿意卖给我了。我还学会了辨别废品的好坏,有些废铁看着锈迹斑斑,其实里面含的杂质少,回收站给的价格就高;有些旧衣服虽然破了点,但料子好,也能多卖点钱。”
“再后来,买卖渐渐有了起色,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就找到了长海、福全和庆丰。”
“不过,这收破烂的生意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候,我们去收破烂,会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人,故意刁难我们,不给好脸色看。还有些同行,看我们生意好,就使坏,在我们收破烂的地方捣乱,跟卖家说我们给的价格低,让人家不卖给我们。”
孙为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王力听着孙为民的讲述,心中感慨万千,他举起酒杯,说道:“为民,不容易啊!来,干了这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东北人喝酒的豪爽劲儿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二胖拍着桌子,大声讲着工商局里的趣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力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分享知青点的难忘经历,手在空中挥舞,比划着各种动作。
李宝库涨红了脸,跟着附和,笑声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几个大汉被这边的喧闹声吵得不耐烦了。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啪” 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朝着王力这桌大声骂道:“你们这群小B崽子,能不能消停会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原本热闹欢快的氛围瞬间凝固,王力等人转过头,看向隔壁桌,一场冲突一触即发,而这冲突背后隐藏的种种纠葛,也将在后续的日子里逐渐浮出水面,为他们的命运轨迹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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