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皎醒来,就看见一个女人停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里透着疯癫。
慕皎声音有些抖:“你是谁?”
范可彤用一种厌恶,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我是谁,我是辛慈的母亲,低贱的兽人!”
慕皎立即起身,冷声道:“鲛人从不低贱!”
慕皎:“人类卑鄙,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高处指责我们!”
范可彤伸手推开了离她近在咫尺的慕皎,力道很大,自己卸了力都是一踉跄,歇斯底里:“你杀了我儿子!,辛慈还想保你!”
死侍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好像完全隐身了。
慕皎倔强地反唇相讥:“我根本不认识你儿子,胡说八道!”
慕皎勾唇一笑,嘴里的苦味好像蔓延到心里了,“辛慈保我,他将我手指碾碎,让我忍受十指连心之痛;他让人踢断我的腿,让我忍受肉体上的疼痛;他让我亲眼看见,我所亲所爱之人一个个惨死在他的刀下,让我忍受锥心之痛!”
“他保我?是指留我一条命,让我成为鲛人的罪人,苟延残喘吗?”
慕皎眼泪滑落,她仰起头,挺着脊梁,决不低头。
范可彤被震住了。
很快,她反应过来,为自己刚刚的失神感到难堪:“鲛人不过是野兽,有了人智也比不上人类,我的儿子,无上尊容,就是你们鲛人全部陪葬也是受得起的。”
范可彤顿了下,想到什么,“你在这里义愤填膺,不过动动嘴皮子,你可知你的族人遭受什么,你还有医师为你治伤,你不惭愧吗?”
慕皎张张嘴,脸色迅速灰败。
范可彤继续说:“想看看他们吗?”
慕皎眼眶被晕染成红色,青筋暴起,她的魂力近乎消散,但还是忍不住追随着范可彤的脚步,跟了上去。
一瘸一拐,几次跌倒,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最后,两人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牢门前。
范可彤:“请吧,目前唯一的幸存者。”
母子两人,都是杀人诛心的一把好手。
慕皎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她竟生出了恐惧害怕,犹豫不前的感觉。
她害怕场面太过残忍,她承受不起,可她没有资格拥有这种感觉了,她认为那是一种转瞬即逝的虚无。
她自己也即将化为虚无。
慕皎身体无力地垂下,背影沉重,她什么都听不到,好安静啊。
范可彤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推了她一把,“去啊,你有什么不同,有什么资格站在外面,连苦难都不敢面对。”
“懦夫。”
慕皎捂住耳朵,眼泪滚珠,砸在了冰冷的地面。
她走了进去,越走越深。
被剔骨的皮肉用弯钩刺穿,倒挂在屋顶的悬梁上,很多,晃了她的眼睛,头早就被剁走了,认不清人了,血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敲击在她的心间。
范可彤:“见过处理野兽的人吗,将皮剥开,刮脂,剔骨,练成油灯,再留几只活的,就放在这里养着,让他们看见全过程,他们不停地哭,流了一地的珍珠,最后流血泪。”
“哦,他们被迫交配,留下后代,延续着我们辛家的繁荣。”
范可彤咯咯地笑,整个空间都是她的笑声。
慕皎眼前发黑,跪在地上,静静坐着,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像极了范可彤嘴中的人。
她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心痛到无法呼吸,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慕皎消瘦得厉害,气息奄奄半阖着眼,冷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美得惊人,却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范可彤:“你就是凭着这张脸和楚楚可怜的姿态,成为和他们不一样的猎物是吗,呵,我以为是什么人物。”
在她说话的时候,慕皎站了起来,摸上了刑具,一把被反复研磨,染满鲜血的刀。
慕皎:“不是,”冷光乍现,鲜血飙出,范可彤瞪大眼睛,完全没有反应,就倒地了。
慕皎:“我凭这个。”
她冷漠地低头,扫了一眼温热的尸体,坐在地上,和这一室的已死的鲛人慢慢说着话,眼里只有死寂。
慕皎:“小时候,我太小了,对生命认识只有绝望,死亡,那么浅显。可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凭我们自己无法对抗的事,像绝望的深渊,有生之年,第一次意识到。”
“在昏迷时,我做了个梦,梦到我没有偷偷上岸,没有遇到辛慈,没有之后的一切一切,我和族人平静地生活在黑海下,一遍又一遍种着开不出的花,却很开心,很满足。”
慕皎还是忍不住哽咽,“可是没有梦,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最后再和你们絮絮叨叨一下,我还是那么没用,没有奇迹发生,”慕皎笑了一下,眼泪划过鼻尖,“我就在这,谁进来,我就杀谁,我陪你们到最后。”
她握紧手里的刀,若有人看看见,怕是觉得她已经疯了。
辛慈进来就看见慕皎呆愣地说这话,走到身后,站了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
慕皎完全没有听见辛慈的声音,可见实力悬殊。
辛慈脚踩实了,发出摩擦声,慕皎偏了偏头,“你来了。”
辛慈嗯了一声,看见了母亲的身体,愣了一下,没说话。
慕皎:“若论冷血,无人能及得上你。”
辛慈:“这是最后一次说话吗?”
慕皎抬眸:“你希望呢。”
辛慈:“这次,我说了好像不算。”
慕皎嘲讽:“你不是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允许而你不能做的,这句话我现在送给你。”
慕皎转过头,看见辛慈眼眶红了。
慕皎:“我都分不清,你是为谁哭了。”
辛慈:“我只会为你哭。”
慕皎:“撒谎。”
辛慈停住,有些粗鲁地抱住慕皎,仿佛在报复慕皎和他说的话,不咸不淡,他有些慌张地吻她,舌头发了疯地钻进她的嘴中,可是苦得惊人。他想他应该用尽手段来恐吓她,威胁她,可她好瘦,他一动,她仿佛就要碎了。
所以,到最后,只有一句话悲哀又绝望的话流进慕皎的耳中。
“我爱你,不是谎言。”
慕皎凄凉一笑。
她本是娇艳盛放的花,被折了留在土地里,过路爱花的人还要对已死的花朵表达爱意,这真是太可笑了。
辛慈顿住,眼尾通红,他扣着慕皎的后脑勺,手穿过发丝,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爱我吗?”
慕皎的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睛之上,捂住了他的眼睛。
声音平静:“不爱。”
辛慈所有动作一滞。
慕皎:“你千万别哭,你不是最擅长欺骗吗?”
手她里的刀稳稳插进辛慈的心脏,刀和血肉接触的那刻,慕皎的笑容终于有些真心了。
辛慈喘了口气,笑了:“你只会这招,只会捅心脏。”
“和我真像。”
慕皎拔刀而出,血溅到了她洁白的脸上,贴近辛慈,冷冷道:“有用就行。我是我自己,不像任何人。”
辛慈的呼吸在减弱,慕皎捅得很深。
辛慈想起在黑海岸边第一次见她,夕阳下她美得很惊人,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了。
“第一次见你,忘记说了,你真的很美。”
说完,手无力地落下,没了气息。
慕皎缓缓拿开手,看着他,辛慈死不瞑目,眼角悬泪的眼眸中映出了她最后的样子,流着泪,痛苦的样子。
两个人相互折磨,都流泪了。
慕皎在空旷的房间中,喃喃道:“你千万别哭,你不是最擅长欺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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