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细细回身摸了摸狸奴的脑袋，后者配合地依附过去。
“应该没有受伤吧？”
狸奴晃了晃脑袋。
他为数不多的心智大约已经让他明白，仙子并不需要依附，以她的机敏和身手，完全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附。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需要过多干预，不需要自我感动式的帮助。
简单的陪伴就能让她放松警戒，稍稍放下心理防线。
而他，就要做那个毫无存在感的挂件，才能更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封细细原地歇息了片刻后，便继续前进。
即使走了很远她还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多半是来自于身后那巨蛇爬动的声响。
这里如同狸奴说的一样，是个阴森的古墓。
她遇到了尸虫。
漆黑的，有拇指大的一个，肚子吃得滚圆，坚硬的甲壳上有血红的纹路。
好在它们对活人不感兴趣，只是在脚边慢悠悠地爬着，寻找着下一个食物。
这也意味着他们距离墓室越来越近了。
又是一个岔路口，但这次只有两个同等大小，一明一暗的路。
又到了难以抉择的时间。
封细细略微思索后，盘起腿席地而坐，拿出几张黄纸和朱砂小盒。
灵气运转与笔尖，淡淡的青绿色光芒闪烁。
那条条朱砂痕犹如鲜花一样在符纸上盛开。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灵力也带了些奇异的色彩。
比不得封拂的空灵，也比不得闻容时的清澈，反而浑浊得很，有时绿有时蓝，好像那青山绿水的古画，有自己独到的韵味。
最后一笔落下，灵力如风消散。
一抹欢快的绿如烟花似的欢快地跳跃了几下。
封细细不太在意，她拾起黄纸，轻轻吹了吹上面半干的朱砂，随后十指翻飞，迅速折出了两只纸鹤。
这是封家的技法，多用来寻人。
但稍加修改用来探路也未尝不可。
小鹤折好后便浮于半空，封细细咬破手指，朝纸鹤的眼睛处点了两滴鲜血。
顿时，原本僵硬无比的纸鹤立马活生生的动了起来，它们纠缠，转圈，最后各自走了一道路。
封细细依旧盘腿坐着，如同入定。
大约一刻钟过去。
暗处洞穴的纸鹤飞回，它的身体已破碎不堪，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灵力，重重坠落在封细细面前。
而另一处却一直没有消息。
封细细敛眉，捧起纸鹤，手指微微一捻，纸鹤瞬间消散。
她望向那道光亮强盛的路，眉头紧锁。
现在，哪条路好似都是不归路。
又过了半刻钟，另一只纸鹤仍未飞回，于是她站起身，往昏暗的洞口走去。
狸奴不禁有些着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什么时候，毕竟这两道路一样危险重重，走哪一条都不是好的选择。
这洞深黑，从洞口处进来就可见一斑，越往里走便越是伸手不见五指。
连符纸点的长明火都没了什么存在感。
小小的萤火虫在漆黑的黑夜中遨游，只能凭借着感觉走下去。
忽然。
“咔！”
响亮的一声在脚底炸起。
是被掩埋许久的骨头被踩碎的声音。
封细细紧绷着身子，唇线绷得如同一条直线，她抚了抚被炸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继续迈步前进。
还没走出几步，又是一个怪叫着的东西，扑棱棱头顶俯冲过去。
这大约是只蝙蝠吧，无论是翅膀扑棱的声音还是那喉咙中的怪叫，都很像。
封细细将手里的火苗往上抬了抬，立马又惊飞了几只蝙蝠，见状她松了口气。
再往前走时，她把手里的火苗拿矮了，生怕火光再惊扰到这些蝙蝠。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
大约是到了尽头。
小姑娘不由加快了脚步，但脚下咔咔的骨头破碎声也越来越密集。
忽地，她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前面那光。
冷白的光源从昏暗的洞口上方漏进来，犹如轰轰下落的瀑布，又像倾泻而下的月光。
恢宏大气与柔美幽静结合，令人移不开眼。
而这光下，一只玉棺静静躺着，将着如月华绸缎的光尽数吸收了去。
棺盖开着，封细细不由得又往前迈了几步，丝毫未察觉到身上的狸奴已经炸了毛。
那黑雾形体里红光闪烁，似有嗜血之兆。
越是靠近玉冠，空气越是稀薄。
可封细细控制不住自己。
足下的寒气透过鞋底从脚底往上爬，一寸一寸侵蚀着肌肤，似乎要将她冰封在原地。
玉棺里的景象还未看清楚，小姑娘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搭上了那冰冷的棺壁。
冰冷的触感刺得她神色微微清醒。
诡异的情绪爬上心头，封细细立马转头，快步跑到暗处。
再回头时，只见一男子立于棺边。
如雪的长发拖拽在脚边，如一条长长的蛇尾。
男子样貌阴邪，就像是吞噬月光而生。
他的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犹如尚好的清透玉石，嘴唇是嗜血的嫣红比佳女子的胭脂还要艳上几分。
一件薄到透肉的长衫挂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掉下。
他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媚感，还有就是野性。
封细细看着他那不仔细看几乎要错过的竖瞳，再次默默后退了半步。
可随着她看到的越多，心里的怪异情绪就越来越明显。
那男子见她这般，便轻轻笑了一声。
久睡沙哑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墓穴，有些阴森。
他抬步往小姑娘的方向走，一步一步，极致缓慢。
这个步调封细细熟悉的很，曾经狸奴还没学会走路时也这样。
面前这白色长毛，多半就不是人了。
封细细压下心中诡异的情绪，食指与中指夹住一张符纸，抵在唇边默念。
男子歪着头看她，一脚踏进满是金银珠宝的池中。
哗啦啦的一声，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他踢开一匣子宝石，匣子里血红的珠宝如血似的散落出来，衬得那白皙的足腕更不似人。
金池映得美人面，珠光衬得美人身。
这样的画面美得令人窒息。
封细细却步步后退，再次来到来时的洞口。
直到这男子磕磕绊绊越过了金池，来到了封细细身边。
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男子拖着长长的白发，在她身慢吞吞地打转，眼中饱含兴致，像是只在打量猎物的野兽。
忽然，他毫无征兆张开嘴，露出上下两对利齿。
“欻——”
一张符纸塞进了他口中，男子懵住，嚼吧嚼吧，噎了一下。
而在他身后，早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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