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口腔包裹住指尖，封细细觉得自己像是被没长牙的小奶狗叼住了手指。
明明眼中很贪婪，很疯狂，但狸奴吸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鲜血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失，没什么太大的同感，但酥酥麻麻得让人心尖发颤。
片刻之后，狸奴松了口，依恋地舔了舔还在渗出鲜血的伤口。
几息之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封细细捏了捏他的脸，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真是令人好奇。”
“是恶。”狸奴说。
“我是这天下最恶的东西。”
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那漆黑的眼底隐隐透着一抹红。
纯粹的、让人永生难忘的鲜红色。
手上的丝丝痛感已然消失不见，封细细食指与拇指互相捻着，感受着已然平滑的伤口，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
恶？
她见他，不过是个贪吃的呆子罢了。
恶便恶吧，在外看来也不过是个体面话，但于她而言，狸奴倒是未曾做过坏事。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她也宁愿保这“恶”一生安然。
……
天色大亮。
甲刃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了门。
此时封细细已收整完毕，正坐在破烂桌边与狸奴分食之秘境里带出来的灵果。
见她过来，封细细也递过去了一个。
小小的手掌里攥着一个足有馒头大小的橙黄果实。
它模样似葫芦，表皮似莓果，表面长着一些细细的小绒毛，均匀的分布在果肉表面。
感觉只要咬下一口，汁水便会充斥满口腔。
甲刃吞了吞口水，将果子接过，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愣是舍不得下口。
“这是什么果子？真是稀奇！”
封细细：“我也不知，你尝尝看。”
左右自家小师妹也不会害自己，加上甲刃馋的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用袖子擦了擦果子便往嘴里塞。
牙齿接触到的果皮之后，汁水瞬间炸开，如同喝水一样，那粘稠的果汁便咕嘟咕嘟下肚了。
甲刃咂吧了下嘴，然后猛地拍桌而起。
“哎呀呀！吃完之后我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气能犁二里地！比老黄牛还壮实了！”
封细细与狸奴互视一眼，皆是默默移开视线，捞起行礼就要走。
见没人捧场，甲刃连忙回神，三两步跟了上去。
“哎呀师妹，这样好的话术你怎么不接呢？这一颗果子下的，我的确感觉浑身经脉都被疏通了一遍，要是拿出去卖，嘿嘿……”
封细细侧目，“能卖多少？”
实不相瞒，她的乾坤袋中还有一大堆。
甲刃竖起两根手指，笑得神秘兮兮的。
封细细：“二十吊钱？”
“啧，瞧你这出息。”甲刃摆手，“往大了想。”
狸奴深黑的眼睛也看过来。
二十吊钱也不算少了。
他依稀记得，某段模糊的记忆中，他攒了许多年许多年，攒出了三吊银子，在村口买了块地皮。
后来又用这块地皮建了个小土屋子。
二十吊钱，当时的他大概要攒一辈子吧？
封细细想了想，又道：“二十两银子或许足够。”
她从小吃的那些山野果子都是老符修从山上摘的。
风迟城地广且平，山脉很少。
但就算是这样，从山上捡回来一筐山果也卖不了一两银子。
二十两，也已经很大了。
甲刃叹息，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这是多少修士都未曾见过的东西，你便区区二十两就把它卖了？”
“要我说话最少二百两黄金——”
狸奴：“一箩？”
甲刃眼睛一瞪，“一个！”
“……这真的会有人买吗？”封细细怀疑。
学生会花大价钱买这样的东西。
狸奴也很不解。
大约在一个黑黑的、深深的洞窟里，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小妖小怪，还有各种大魔王，他们总是会守着几棵树，每棵树上也结着几个这样的果子。
他将妖怪们吞掉的同时，也不小心将这些果子都裹进了肚子里。
在那里如此稀松平常的东西，在人间居然大受推崇？
见两人都是一脸不信，甲刃拍着胸脯道，“等到了城里卖果子，这差事就交给我吧！别忘了你大师姐我是做什么的？”
封细细点头。
这样的果子她还有不少，拿出一两个试试也无妨。
寻着有人过路的痕迹走了半晌，便远远瞧见一个巨石铸就的堡垒。
一道路上人来人往，那城墙却高的很，窥不见里面的景象。
几人立马加快脚步，进了城内。
这福里城位处南疆，高一些便是雪山，低一些便是荒原，除了些游牧族部之外，大多数人还是住在城里。
城里不仅可以格挡风沙，还可以抵御外敌，过得了安稳日子。
一路上的独特风情目不暇接，人们的衣服饰品亮闪闪的，售卖的吃食也是独具风味。
几人走走停停，还没找到庇护所，便已经收获了一大堆好吃的。
甲刃左手拿着羊肉馕，右手拿着牛奶糕，嘴里还叼着个不知名的甜草叶，一脸感慨。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福里城的城墙好似比明花城的还高？”
风迟城势大，明花城财广。
再加上京都，这三城便是最为富裕的地方，除了风迟城有各处仙门保护着之外，其余两城便是高墙铁门，十分气派。
却没想到这远在边疆的福里城城墙更是高不可测。
一旁有道熟悉的声音插嘴，“福里城墙高，是为了抵挡雪山上的寒气和城外的风沙。”
封细细闻言看去，双方都吃了一惊。
甲刃更是惊诧不已。
刚刚那说话的人正是昨夜才告别的罗星。
他依旧穿着那身干练的衣衫，一头又黑又粗的长发也特意打理过，十分工整地盘在头上，别了个轻便的木簪。
但那张浓眉大眼的脸上，长长的一道血痕从鬓角到鼻梁，根本遮挡不得。
伤口的形状看上去似乎是被鞭子抽打，里面翻开的肉血红血红的，还是新鲜的。
见几人看过来，罗星不由得苦笑。
“道友，那女子的身份竟真被你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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