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健的手机在课桌里震动第三下时，他终于从习题册里抬起头。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切过教室，粉笔灰在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里缓慢浮动。
"又发什么神经？"他对着手机屏幕低声咒骂，张欣然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表情包——那只他最讨厌的咧嘴笑的猫。
放学铃声刚响，王胖子就像只发现骨头的狗一样扑过来："兄弟，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李明那孙子抱着个粉色Hello Kitty书包从校门口进来！"
"关我屁事。"关健收拾着书包，把张欣然昨天塞给他的柠檬糖胡乱塞进口袋。
"等等！"王胖子突然压低声音，"那书包...该不会是新女友的吧？我刚才看见林小雨那丫头从李明电动车后座下来，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
"哦。"关健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像被人猛地揪了一下。林小雨——那个曾被李明利用来骗他和张欣然的女生。
晚自习结束后，关健在校门口等到星光满天。张欣然踩着单车从暮色里钻出来时，发梢还沾着细碎的雪粒。
"等很久了？"她跳下车，鼻尖冻得通红。
"没有。"关健接过她的书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手背。
两人沿着结冰的自行车道慢慢走。张欣然突然说："李明今天找我了。"
关健的脚步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哦？说什么？"
"他说...想请我吃饭道歉。"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毕竟之前骗了我们那么久。"
沉默蔓延开来，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关健感觉喉咙发紧，那些准备好的情话突然都堵在了胸口。
"我不会去的。"张欣然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关健抬头，看见她正望着远处百货大楼闪烁的霓虹灯。她的侧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看起来挺可怜的。"她突然又补了一句，"说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第二天课间操时，关健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见李明正倚在张欣然教室外的走廊栏杆上。他穿着新买的黑色羽绒服，正低头对张欣然说着什么，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女生脸上竟露出了关健许久未见的笑容。
午饭时间，王胖子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最新情报！李明在'甜蜜蜜'订了位置，听说要搞浪漫表白！"
关健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那家西餐厅他再清楚不过，是县城里最贵的地方，他陪妈妈去过一次就再不敢进门。
放学后，关健在校门口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光了，张欣然却迟迟没有出现。他攥着手机在寒风里踱步，屏幕上的时间从五点跳到五点半，又跳到六点。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欣然发来的消息："临时有事，你自己先吃吧。"
关健站在空荡荡的校门口，看着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他僵硬的嘴角。他突然想起上个月自己过生日时，张欣然也是这样突然放鸽子，后来才知道她陪李明去参加了他表哥的婚礼。
周六下午，关健在网吧打游戏时收到了张欣然的消息。她发来一张照片：粉色背景的餐厅里，李明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配文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恭喜。"
游戏角色突然死在屏幕上，关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片角落里，他看见了张欣然有些模糊但确实存在的笑脸。
晚上八点，关键在校门口等到路灯都熄了一半。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李明载着张欣然从黑暗里冲出来，女孩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他们在关健身旁急刹停下，李明故意提高音量："欣然，明天老地方见！"
张欣然没有回头看关健一眼，只是犹豫了一秒，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晚关健在网吧熬到凌晨。屏幕的蓝光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键盘缝隙里卡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王胖子发来二十多条消息，最后一条写着："兄弟，别作了，强扭的瓜不甜。"
周日清晨，关健站在张欣然家楼下。这是他们交往以来他第一次迟到，围巾上结了一层薄霜。他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看着张欣然的窗帘拉开又合上，最终等来了一条简短的微信："我们冷静一下吧。"
下午，关健在"甜蜜蜜"餐厅看见了他们。张欣然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白色连衣裙，李明正为她拉开椅子。餐厅的落地窗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像一张甜蜜的全家福。
关健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李明的笑声。那笑声穿过玻璃窗，在寒风里碎成一片冰晶，扎在他心上。
周一早上，关健的课桌里多了一盒薄荷糖——张欣然以前总说看他学习辛苦，要给他备着润喉的。糖果纸里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对不起。"
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最终折好放进钱包最深处。窗外，第一场春雨开始落下，打在梧桐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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