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地下室里，煤油灯在墙缝漏进的雨水中明明灭灭，林梦瑶握着化学公式的手指被铁锈染成褐色。三天前从码头窃取的情报在桌上摊开，标注着日军生化武器货轮的航线图边缘，还凝结着她逃亡时溅上的血珠。此刻，那些暗红的痕迹像某种不详的预兆，与面前泛着刺鼻气味的硝酸钾、硫磺粉末无声对峙。
“林同志，雷管数量不够了。” 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焦虑。这位头发斑白的地下党技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布满老茧的手在操作台上摸索着，“上次行动用掉大半，现在仅剩三枚。”
林梦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没有雷管，即便成功配制出炸药，也无法精准摧毁那艘满载死亡的货轮。她的目光扫过墙角堆积的铁管 —— 那是他们临时改装的土制炸弹外壳。记忆突然闪回现代实验室里的安全操作课，可此刻面对随时可能爆炸的原料，那些知识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用导火索。” 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激起细微的回响，“将黑火药填充进竹筒，做成延时引爆装置。” 这个灵感让老周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可导火索的燃速难以控制，稍有偏差......”
话未说完，地下室的木门突然被撞开。林梦瑶条件反射地将桌上的原料扫进抽屉，却见浑身湿透的小陈跌跌撞撞冲进来，军大衣下摆还滴着混着泥浆的雨水：“快！‘梅机关’的人封锁了整条街，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空气瞬间凝固。林梦瑶与老周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墙角的暗格 —— 那里藏着他们仅存的硝酸甘油，稍有震动就可能引发连环爆炸。就在她的指尖触到铁皮箱的瞬间，头顶传来楼板吱呀作响的声音，日军皮靴踩踏的声音清晰可闻。
“把硫磺倒进水缸！” 林梦瑶压低声音嘶吼，“快！” 老周立刻会意，将整袋硫磺倾入盛满水的陶缸，刺鼻的黄烟腾起的刹那，地下室的门被粗暴踹开。三名日军端着刺刀闯进来，明晃晃的刀光扫过墙面悬挂的腌菜坛子，最后定格在林梦瑶苍白的脸上。
“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伍长用刺刀挑起老周的围裙，布料下露出沾着化学粉末的裤腿。林梦瑶感觉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突然抓起一旁的菜铲，装作慌乱地翻动锅里的白菜：“太君，我们在做饭......”
腐臭的白菜气味混着硫磺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伍长皱着眉头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墙角的水缸。林梦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要他伸手搅动水面，溶解的硫磺就会暴露一切。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摩托车轰鸣，一名日军士兵跑来用日语喊道：“队长！西区发现可疑人员！”
伍长咒骂一声，转身带人离开。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梦瑶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老周瘫坐在地上，颤抖的手点燃一支烟：“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小陈，“从码头回来后，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计划？”
小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 我只告诉过老张叔......”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暗门突然被推开，浑身是血的老张跌撞进来，胸口插着半截刺刀：“快跑...... 王秘书...... 是‘梅机关’的内鬼......”
林梦瑶瞳孔骤缩。王秘书，那个总是笑眯眯帮他们传递情报的中年人，竟然是潜伏在地下党内部的毒蛇。老张最后的遗言像一记重锤，击碎了她对安全的最后幻想。老周迅速扯下衣襟为老张止血，林梦瑶则冲向操作台 —— 她必须在日军再次包围这里前，完成炸药配制。
就在这时，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爆炸声从街上传来。林梦瑶掀开地窖的木板缝隙望去，只见远处的钟楼腾起浓烟，那是地下党设置的转移信号。她握紧拳头，知道这是同志们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硝酸甘油只剩最后半瓶。” 老周的声音带着绝望，“就算配出炸药，也不足以摧毁货轮的装甲。” 林梦瑶的目光突然落在墙角生锈的铁桶上，那里面装着上次行动缴获的日军汽油。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形：“做凝固汽油弹。”
老周愣住：“可我们没有聚苯乙烯......”
“用松香！” 林梦瑶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快速计算，“将汽油、松香和黄磷混合，燃烧温度能达到一千度！”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个在现代军事纪录片里看到的配方，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就在他们争分夺秒配制时，地下室上方突然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林梦瑶举起自制的燃烧瓶，透过木板缝隙，看到王秘书带着一队日军宪兵正在撬开地板。她向老周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将配制好的凝固汽油弹滚到门边。
“轰！”
木门被炸飞的瞬间，林梦瑶将燃烧瓶掷向日军。粘稠的火焰立刻包裹住冲在前面的士兵，惨叫声中，她和老周抱着炸药包冲出地窖。街道上，日军的探照灯交错如网，林梦瑶在火光中辨认着方向，突然瞥见巷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 苏婉，那个神秘的女特工，此刻正举枪瞄准他们。
“趴下！” 林梦瑶本能地扑倒老周，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却击中了身后追来的日军狙击手。苏婉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她对着林梦瑶做了个 “快走” 的手势，随后消失在雨幕中。
林梦瑶顾不上思索其中缘由，带着老周拐进一条暗巷。远处，那艘装载着生化武器的货轮正在升火，船锚铁链的哗啦声清晰可闻。她将怀里的炸药包塞进老周手中：“你去引开巡逻艇，我负责炸船。”
“不行！太危险了！” 老周抓住她的手腕，“你没有系统......”
“正因为没有系统，所以更要拼这一次！” 林梦瑶甩开他的手，将最后一支自制雷管别在腰间，“老周，你说过炸药是无声的战士。今天，就让这些硝火替我们说话。”
夜色中，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潜入码头。货轮巨大的船体在雨中泛着冷光，甲板上的日军哨兵来回踱步。林梦瑶摸到船舷下的排水口，将捆着导火索的凝固汽油弹塞进去。就在她点燃导火索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拉栓声 —— 王秘书举着枪，脸上挂着阴鸷的笑：“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导火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林梦瑶慢慢举起双手，目光却死死盯着王秘书身后的油桶。当火星即将烧到炸药时，她突然侧身翻滚，同时踢倒油桶。汽油泼溅的瞬间，她掏出打火机掷向王秘书。剧烈的爆炸中，她感觉热浪将自己掀飞，恍惚间听到货轮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林梦瑶在江水中苏醒时，远处的货轮正在燃烧，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她吐出呛进肺里的江水，摸到腰间那个空了的雷管袋 —— 炸药成功引爆了。然而，还没等她松口气，岸边突然亮起无数探照灯，日军的喊叫声中，她看到王秘书浑身是血地站在码头上，手中拿着一个眼熟的油纸包 —— 那是她拼死保护的情报，此刻正被对方得意地举在火焰上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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