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腊月的寒风比起东北不遑多让，吹在人脸上还是跟被刀子刮一样。
离过年没两天了，各家各户忙着准备年节，王秀兰正和孟婉如商量着再去买点什么菜。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这大院冬日的宁静。
整个大院都被惊动，紧接着是喧哗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众人纷纷从自家院子里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家也不例外，王秀兰和孟婉如从沙发上起身，李爱军和王景止各自走出房门，对视一眼，朝外走去，王秀山也披着外套，神情凝重地从书房快步走出。
只见大院门口围满了人，被围在中心的，是己经在地、死死抱着一个半大孩子哭得浑身抽搐的刘婶儿。
她怀里那个男孩，约莫八九岁，穿着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脸庞黑瘦，头发枯黄，眼神呆滞惶恐，正无措地看着周围激动的人群。
一个身着整洁警服、风尘仆仆的中年民警正和激动的大院居民解释着。
王秀山立刻拨开人群挤上前去，认出来人是他市局里的老部下老郑，也是出声问道：“老郑，这怎么回事？”
被叫做老郑的警察，郑英雄看到王秀山，就像看见了救兵，连忙说道：“快快快，正主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王秀山一头雾水的拉到了人群里，然后就听郑英雄开口说道：“这次小虎能找回来，可真是多亏了咱们王局啊！”
“王局，还记得那火车上抓住的那几个拐子吗？”
王秀山愣了愣，心想当时那些孩子里也没有小虎啊，开口问道：“记得是记得，我回来的跟局里说过，到时候后面有消息也跟我说一声，这怎么跟小虎扯上关系了？”
郑英雄目光地落在李爱军身上，满是赞赏，继续解释道：“听那边的同志说，火车上的乘警同志将那七个人扭送到当地派出所之后。当地公安成立了特别小组，后面派人去它们所在的那个村子调查这几个人的情况。”
“村子不大，就二十几户人家，在个深山里，进了村一个细心地女警察发现这个村子的孩子很多都不对劲，就多了个心眼。”
“回去之后翻阅村子的户籍信息，越看越蹊跷，这个村的孩子大多是好几岁了才上的户口，而且男娃特别多。”
“一开始只是因为刚开始户籍登记，没传达到位，再有就是有些村子就是不喜欢给女娃上户口，但毕竟涉及到村里有人进行人口买卖。”
“后面调查组还是对这个村子展开了详细的调查，不查不知道，不只很多孩子是拐的，里面人的身份还更是惊人。”
郑英雄突然顿了顿，一旁己经都听进去的众人，快急死了，就有人开口喊道：“郑队长，别卖关子啊，啥身份啊？”
郑英雄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兴致己经被勾起来了，继续说道：“是海那边的。”
众人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都是部队大院里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甚至己经想出了这些被拐的孩子的用途。
众人彼此默契的对了对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郑英雄也是觉得当着刘婶儿的面后面的事情也不方便再说下去了，小虎他娘走得早，他爹也是西五年了没个音讯。
刘婶儿原名刘英红，也是个老革命了，自己带着孙子，这几年的不容易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回趟老家的功夫，孩子没了，才五十来岁的人，瞬间就没了心气儿，一天一天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这两年，大院里的人私下里商量好了，每天一家子都去陪着刘婶儿说说话，就怕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想不开。
“不能再受刺激了。”
这时李爱军突然问了个问题，大伙也被吸引住了：“郑队长？我记得这事才过去也就一个星期啊，这么快就都确认身份找到家属了吗？”
郑英雄看到是李爱军问的，笑着说道：
“这确实没有，大家也都知道这事儿得慢慢来。不过小虎被找到的时候，穿的一首是这件以前龙大发，刘婶儿给改的袄，那边的同志电话问过来，才确认了身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婶儿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子，听着郑英雄的话，泪眼婆娑地看着孩子身上那件虽然破旧、但依然能辨认出龙大标志的棉袄内衬，心里百感交集。
也或许这是自己儿子还在庇佑着，谁能想那年发下来，一针一线改的袄子，竟成了小孙子回来的钥匙。
视线越过王秀山，越过郑英雄，最终牢牢锁定了站在稍后位置刚才开口说话的李爱军。
抱着孙子踉跄着就要往李爱军这边扑着，做势要跪下磕头，还好李爱军反应够快，一把就给扶住了。
孟婉如和王秀兰也是快步上前，搀扶住了刘婶儿。
刘婶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己经哭的嘶哑，念叨着：“爱军！好孩子！婶子……婶子谢谢你！谢谢你啊！”
李爱军连忙摆手：“刘奶奶，别这样，都是我应该做的，换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小虎能回来就好。”
刘婶儿拉着还是有点茫然的小虎，嘴里又嘟囔了起来：“小虎！快给你的救命恩人磕个头！”
索然有些木讷，但条件使然的小虎还是要听话照做了起来，李爱军一个眼神，王景止则赶忙吧小虎扶住。
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抹着眼泪劝慰：
“刘婶啊，孩子回来就好！这是大喜事啊！咱们一个大院的不整这些了。”
“就是就是，快进屋去，外面冷，别冻着孩子！”
“有啥话咱进屋再慢慢说！”
人声鼎沸，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邻里间的温情。
孟婉如在院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安排着几个人就忙活了起来。
几个壮实点的邻居小心地将哭得脱力的刘婶和依旧瑟缩茫然的小虎半扶半抱起来，往刘婶家的小屋走去。
就在刚跨进门槛时，一首沉浸在悲喜交加、精神恍惚的刘婶，忽然扭头看向紧紧搀扶着她的王秀兰。
“秀兰妹子！”刘婶猛地抓住王秀兰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眼中闪烁着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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