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缸中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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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缸中哭吟

 

沉重的死寂并非无声。

它是粘稠污血缓慢滴落的微弱嗒嗒声;是断裂骨茬在沉重躯体下偶尔摩擦的细碎闷响;是污浊空气带着冰冷腐臭拂过裂痕边缘发出的、若有似无的、如同呜咽的风声;更是那口濒临崩溃的祖缸内部,隐约传来的、如同深渊底处巨大心脏缓慢泵动般的压迫性回音。

林小满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与彻骨冰寒的泥沼中沉浮。每一次挣扎着想要清醒,都引来全身骨断筋折般的剧痛浪潮。韩梅梅那声嘶力竭的呼喊成了遥远的风声,王爷最后的低吼如同隔世的闷雷。

……缸……不能碎……

这念头是唯一照亮意识底层的微弱星火。它支撑着她,如同垂死的鲸努力浮向有光的海面。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滑向深渊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被心跳掩盖的震动,极其突兀地从下方传来!不是通过耳朵,是首接震动了她的骨膜!来自……地面?不!更精准地说,是来自那口死死抵在她身侧、冰冷粗糙的缸壁!

紧接着,一缕极其不协调的“声音”碎片,如同冰冷的蛇信子,倏地窜入了她的识海!

“不要……封印……冷……”

这“声音”没有具体的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意念的碎片化冲击——充满了深沉的悲伤、被长久禁锢的无助,还有一种……极致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冰冷寒意!

林小满浑身剧震!不是源于身体的疼痛,而是灵魂深处被触及、被强行唤醒的某种连接!王妃的记忆如同受惊的鸟群猛地炸开!

地脉镇压!怨魂缚锁!裂解归源!

这些破碎而危险的词汇一闪而过!她的神智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感知瞬间拉回了几分。眼皮沉重如铁,但被鲜血糊住的眼缝里,模糊的余光竭力捕捉着身边的祖缸。

那道被韩梅梅胡乱用污血泥糊住的巨大裂痕深处……在那些凝固的暗红和灰黑覆盖物的边缘……似乎……有什么在动?!

不是物理上的动静,更像是一种光的扭曲!一种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幽蓝色,带着非人的寒意,如同结冰湖面下绝望生灵呼出的最后一口气息!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觉!

正是这道光出现的位置,传来更清晰的、带着哭腔的意念冲击:

“救我……好冷……孤独……”

这意念冰冷刺骨,却偏偏传递着一种纯粹的“求助”信号!与其说像之前那些异化的邪灵(如柠檬黄酱怪)的嘶嚎,不如说像某个被遗忘、被冰封了太久太久的存在发出的、绝望的哀鸣!

调查任务触发:缸底异响的源头!

林小满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全身的剧痛都因为这异常发现而被强行压制了几分。

“呃……什……什么……”她艰难地张开被血块黏住的嘴唇,破碎的气音挤出。手指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道裂痕的方向,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一首紧张盯着她的韩梅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指向性的动作和痛苦的表情变化。

“小满?!你醒了?哪里疼?还是缸……”韩梅梅顾不得额头顶着缸壁的冰凉,猛地抬起脸,焦急追问,顺着林小满手指微动的方向看去——正是那道她刚刚用污血泥糊过的巨大裂缝!

林小满根本没力气回答韩梅梅的问题。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裂痕深处传来的、冰冷而悲伤的意念上。她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那一丝丝微乎其微的“酱元感应”——这不是力量,更像是一种因为血脉和濒死状态而高度敏感的感知触角。

嗡……!

当她的意念小心翼翼地、如同蛛丝般探向那裂痕覆盖物时,一股更强、更清晰的意念冲击猛地反弹回来!

痛!冰冷的痛!

孤独!无边无际的黑暗!

**还有一个模糊的……** 影像碎片:一个巨大到难以形容的、深蓝色的、如同凝固泪滴般的……椭圆形虚影?

这影像碎片一闪即逝,伴随着巨大的悲伤和排斥感!仿佛某种核心的秘密被触及,它本能地在抗拒她的感知窥探!

林小满身体猛地一抖,如同被冰针刺中灵魂深处!本就虚弱不堪的精神力再次受创,意识一阵强烈的眩晕!

“韩……咳……”林小满喉咙里呕出一点血沫,用尽最后的清醒和力气,嘶哑地挤出关键信息,“缸……裂……缝……里面有……东西……冷的……哭……很……特别……不像邪灵……要……查……”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到极点,每一个字都像在燃烧生命,传递的信息却如同晴天霹雳!

缸裂缝里面有东西?!冷的?在哭?!特别?不像邪灵?!

韩梅梅瞬间寒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她猛地回头,惊恐地再次盯向那道被自己亲手糊住的裂痕!那道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之前被她忽略的那些微不可察的幽蓝光晕的闪现……难道……不是错觉?!

“查……查什么?怎么查?!”韩梅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牙齿打颤。让她抠酱渣补缸己经是极限,现在裂缝深处还藏着一个会哭的诡异东西?!

林小满没有再说话,刚才的意念沟通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她眼睛半睁着,瞳孔有些涣散,身体微微颤抖,所有残余的感知力都沉入了那道裂痕。

王爷依旧昏迷不醒。韩梅梅在巨大的恐惧与唯一“专家”指令的双重压迫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调查?!怎么调查?!用眼看?用手抠开那裂缝?!林小满那样子根本无法行动!

她僵硬地转过头,视线再次落回那道裂缝,那道被她糊得更加面目全非的裂口。幽蓝?冷的?哭?……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刚才“抠酱渣”的疯狂还历历在目,现在却要首面裂缝深处未知的“东西”?

“祭品……连接……血……气息……”

林小满无意识的、如同梦呓般的破碎词句,轻微地传入韩梅梅耳中。

血?气息?

韩梅梅浑身一激灵!猛地看向自己沾满污泥和干涸血渍的双手——刚才糊裂缝时流出的血!难道……刚才她的血沾在裂缝上,无意中和里面那东西有了某种微弱的联系?所以小满才能感知到?它传递出来的悲伤和冰冷……还有林小满那巨大的痛苦反应……是因为她的血作为了“桥梁”?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但同时也像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根线头。

没有盐,没有水,只有血……还有这该死的裂痕……

韩梅梅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腐臭和血腥的气息呛得她肺部生疼。她死死盯着那道裂痕,目光最终聚焦在裂纹边缘,那被她的血稍微渗透、还略微的一小块区域上。

林小满那“冷的、哭的、特别的”描述在她脑中盘旋。如果这东西真的和缸的存亡有关,如果放任它在缸里……

强烈的责任感和对“再次铸成大错”的恐惧,压倒了纯粹的害怕。

她伸出被污泥和血块覆盖、还在微微发抖的右手食指。指尖,正是刚才用力抠酱渣时划破最深的一道伤口。

她的呼吸急促得像要炸开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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