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陨落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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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陨落的天才

 

三年前,林夜是名震东域的天才。

灵骨觉醒大典上,他最信任的堂兄林峰亲手将他按在祭坛之上。

玄天宗长老赵无极的利刃刺入他的脊骨,生生剜走他先天道骨。

剧痛中他听见林峰低语:“堂弟,你这道骨,还是给更有用的人吧。”

三年后,破庙濒死的林夜啃食毒蛇,体内蛰伏的禁忌魔骨突然苏醒。

当追杀者狞笑逼近:“废物,交出你最后的价值!”

林夜染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魔性的弧度。

冰冷的雨水,像天穹裂开的口子里倾倒而下的碎冰渣,狠狠砸在青阳城外那座孤零零的山神庙残破的瓦檐上。水流汇聚成肮脏浑浊的溪流,从无数破洞漏下,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角落肆意流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绝望的腐朽气息。

庙堂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几乎不形的身影。

林夜。

他身上裹着的,早己不能称之为衣衫,只是几缕被污血和泥浆浸透、硬结发黑的破布条子,勉强挂在嶙峋凸起的骨架上。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动着全身,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抽搐。他像只被彻底碾碎、只余一口气的虫子,紧紧缩在冰冷粗糙、布满尘土的泥地角落,仿佛想把自己整个揉进那堵同样冰冷的断墙里,彻底消失。

寒冷无孔不入,穿透单薄的破布,啃噬着他仅存的热量。更致命的,是体内那三年前留下的、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

灵骨剥离之处,后心偏下的那处旧伤疤,此刻正随着每一次心跳,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生满锈蚀倒刺的钩子,深深扎在他空洞的脊骨深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牵扯着它,狠狠搅动、剐蹭着早己脆弱不堪的神经和血肉。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林夜干裂出血的唇缝里挤出,又被更汹涌的咳嗽打断。他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投入滚油的虾米,剧烈地颤抖。暗红色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呛出,溅落在身前冰冷的泥地上,迅速被肮脏的泥水晕开,像一朵朵迅速凋零的、狰狞的残花。

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再次被剧烈的痛楚和失血的眩晕搅成一片混沌的灰暗。唯有三年前那个阳光刺眼、彩幡招展的日子,如同淬了毒的烙印,在这片混沌中无比清晰、无比灼热地反复灼烧着他的灵魂。

青阳城,林家演武场。

高耸的祭坛通体由温润的白玉筑成,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流淌着神圣的光泽。无数双眼睛聚焦在祭坛中心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那时的林夜,年仅十五,身姿挺拔如初春新发的修竹,眉眼间是掩不住的锋芒与自信。他身怀先天道骨,十岁筑基,十三岁结丹,是整个天玄大陆东域冉冉升起的星辰,是林家百年不遇的荣光,是无数人仰望与嫉妒的焦点。

“灵骨觉醒大典,启——!”

长老浑厚庄严的声音响彻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林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走向祭坛中央那闪烁着玄奥符文的觉醒石盘。他信任的目光扫过祭坛下方,落在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堂兄林峰。林峰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微微颔首,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自豪。林夜心头一暖,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踏上了石盘,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准备引动那蛰伏的先天道骨,迎接它真正觉醒、绽放万丈光芒的时刻。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最深、对外界防备最弱的一刹那!

变故陡生!

一只冰冷、稳定、蕴含着远超炼气期力量的手,如同最坚固的铁钳,猛地从后方扣住了他毫无防备的脖颈!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爆发,将他整个身体死死地按倒在冰冷坚硬的白玉石盘上!脸颊紧贴着冰凉滑腻的玉面,那刺骨的寒意瞬间冻僵了他半边身体。

是林峰!

林夜惊骇欲绝地睁开眼,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林峰那张熟悉的脸。可此刻,那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温和与关切?只剩下一种林夜从未见过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冷漠和……贪婪!那双眼睛,像盯着一件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冰冷得没有丝毫人味。

“峰…哥?!”林夜的声音因窒息和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峰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冰冷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林夜的耳膜:“我的好堂弟,别怪哥哥。你这身先天道骨,留在你身上太可惜了。它应该……属于更有用的人。”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磅礴、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也彻底镇压了林夜体内本能想要反抗的微薄灵力。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之上,就在林夜的身后。

玄天宗长老,赵无极!

他须发皆白,面容古井无波,穿着一身象征玄天宗威严的青色云纹道袍。然而,他那双看似淡漠的眼睛深处,却翻滚着和林峰如出一辙的、对至宝的赤裸裸的占有欲。他看着被林峰死死按在玉盘上、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林夜,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块即将被切割的原石。

赵无极缓缓抬手。没有动用任何法宝,只是并指如剑。那两根手指上,凝聚起一点令人心悸的、纯粹到极致的锐利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散发着一种足以切割灵魂的寒意。

“不……不要!”林夜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颅,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徒劳地挣扎,身体在巨大的力量压制下纹丝不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根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正精准地、冷酷地抵在他后心偏下的位置——那正是他先天道骨深植的命门所在!

“嗤——!”

一声轻响。

那两根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凝固的牛油,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刺破了林夜的皮肉!

“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超越了林夜所能想象的极限!那不是简单的皮肉被撕裂的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本源被暴力抽离的终极酷刑!那两根手指如同最贪婪的毒蛇,钻入他的体内,缠绕上他那根与生俱来、温润如玉、蕴藏着天地造化的先天道骨!

剥离!活生生的剥离!

林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被强行从血肉和筋络中撕扯开来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声响!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脊椎爆炸开来,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冲垮了他所有的意识堤坝。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抽搐,每一块肌肉都在背叛他的意志,发出濒死的哀鸣。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却在赵无极强大的灵压禁锢下,化作无声的嘶吼,只有鲜血狂涌着从口中喷出。

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又在彻骨的寒意中变得冰冷粘腻。

祭坛之下,一片死寂。

无数林家子弟、长老,甚至包括林夜自己的父亲,都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有震惊,有茫然,有恐惧,有麻木……唯独没有愤怒,没有阻止。他们的目光,在接触到赵无极那漠然扫过的视线时,都下意识地、惊恐地避开了。

林峰的手,依旧铁钳般死死按着林夜的头,将他的脸紧紧压在冰冷的玉盘上,不让他看到那些熟悉面孔的冷漠。林峰的声音,如同地狱深处刮来的阴风,再次钻入林夜因剧痛而混沌不堪的脑海:“别看了,堂弟。忍忍就过去了。你的道骨,会成全赵昊少主,会给我们林家带来无上荣光……这是你的价值,也是你的命!”

赵昊!赵无极那个从未公开承认、却备受宠爱的私生子!

林夜的眼睛死死瞪着,眼球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祭坛边缘,那个被几个玄天宗弟子簇拥着的、穿着华贵锦袍的少年身上——赵昊!

赵昊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病态的期待和兴奋。他看着林夜,看着赵无极手中那根沾满了林夜鲜血、正被一点点从血肉中强行抽出的、散发着朦胧纯净光辉的玉色道骨,眼中燃烧着赤裸裸的贪婪和即将获得无上力量的快意!

就在林夜因剧痛和失血即将彻底昏厥过去的边缘,赵无极的手指猛地向外一抽!

“噗——!”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一根长约尺许、通体剔透无瑕、流淌着温润道韵的玉色骨骼,带着淋漓的鲜血和丝丝缕缕的筋肉,被赵无极生生从林夜的脊背中抽离了出来!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吞噬了林夜残存的意识。在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一瞬,他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那根离他而去的道骨上,凝聚在赵无极冷漠的脸、林峰残酷的眼、赵昊贪婪的笑、以及下方无数林家之人麻木空洞的表情上。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最炽烈的岩浆,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这恨意,足以焚尽九霄,倾覆五岳!

……

“咳!咳咳咳——!”

破庙角落里,蜷缩如濒死之兽的林夜猛地被剧烈的咳嗽和撕裂般的剧痛从那个炼狱般的噩梦中强行拽回现实。又是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血液喷溅在面前冰冷肮脏的泥地上。

雨水混合着血水,在他身下蜿蜒流淌。

三年了。

从云端跌落泥沼,整整三年。

道骨被夺,修为尽废,如同一条断了脊梁的野狗,被逐出青阳城林家。赵无极和林峰甚至懒得亲手杀他,或许在他们眼中,失去了道骨、修为尽毁的他,在这弱肉强食、妖兽横行的荒野中,根本活不过三天。

他们错了。

他林夜,活了下来。像阴沟里最顽强的老鼠,啃食草根树皮,舔舐露水泥浆,躲避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妖兽和心怀叵测的散修。靠着胸中那口烧灼灵魂、焚尽五脏六腑的不甘与恨意,硬生生在这地狱里挣扎了三年!

每一次旧伤发作,每一次濒临死亡,那些刻入骨髓的画面就会更加清晰一分,那滔天的恨火就会更炽烈一分!

赵无极!林峰!赵昊!还有那些冷漠的、麻木的、袖手旁观的林家之人!

“我…要…活…下去……”林夜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哑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腑里硬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干枯如柴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湿滑的泥地里,指甲翻裂,混着泥污和血丝。

视线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艰难地扫过破败的庙堂。蛛网在漏雨的寒风中无力地飘荡,几具早己朽烂、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不知名兽骸散落在角落。一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黑毛老鼠正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一小片发霉的干粮残渣,绿豆大的小眼睛警惕地瞥着林夜这个“闯入者”。

饥饿,如同另一把钝刀,在疯狂地切割着林夜的胃袋。他盯着那只老鼠,眼中掠过一丝野兽般的凶光。他必须进食,否则不等旧伤发作,他就会被活活饿死在这座破庙里。

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向那只老鼠爬去。身体在冰冷的泥水里拖行,留下一条暗红的水痕。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后心那处空荡荡的旧伤,带来钻心剜骨的剧痛。

就在他颤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只受惊欲逃的老鼠尾巴时——

“嘶嘶……”

一阵极其细微、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神龛倒塌的基座后面传来。

林夜动作猛地一僵,浑浊的瞳孔瞬间缩紧!

一条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的斑斓毒蛇,缓缓从断砖碎瓦的阴影里探出了三角形的脑袋!冰冷的竖瞳如同两点淬了寒冰的鬼火,死死锁定了林夜这个不速之客。暗红色的信子急速吞吐,发出死亡般的嘶鸣。它身体弓起,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那是发动致命攻击的前兆!

恐惧瞬间攥紧了林夜的心脏!以他如今油尽灯枯的状态,别说一条如此凶悍的毒蛇,就是一只稍微强壮点的野狗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他想后退,想躲避,可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旧伤在极度的紧张下再次猛烈发作,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毒蛇的身体猛地弹射而出!如同一条贴地疾飞的彩色毒鞭,带着腥风,首扑林夜的面门!尖锐的毒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幽蓝!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就在毒牙即将刺入林夜脖颈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最原始、最暴戾的求生本能,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滚开!”

林夜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完全凭着本能,他也不知从哪榨取出一丝残存的气力,猛地侧头!同时,那只刚刚为了抓老鼠而伸出的、沾满污泥和血痂的枯瘦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挡,而是……抓!

“噗!”

五指如钩,精准而狠辣地死死扣住了毒蛇冰冷滑腻的七寸要害!

毒蛇受制,身体疯狂地扭动、缠绕,粗壮的蛇躯瞬间勒住了林夜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冰冷的鳞片摩擦着皮肉,带来阵阵刺痛。蛇头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挣脱钳制,反口噬咬林夜的手臂!

毒牙近在咫尺,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极度的恐惧和疯狂的反抗意志,彻底点燃了林夜体内最后一丝疯狂!恨!对命运的不公!对仇人的刻骨之恨!对自身无能的滔天怒火!还有那强烈到扭曲的、活下去的执念!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被剧痛和疯狂烧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手中疯狂挣扎的毒蛇,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而狂暴的意念如同失控的洪流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低下头!

不是躲避!

而是张开干裂带血的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对着那疯狂扭动的蛇头下方,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牙齿穿透坚韧的蛇皮,撕裂冰冷的蛇肉,腥咸滚烫的蛇血瞬间涌入口腔!那味道,带着浓烈的土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滑腻感,令人作呕。

然而,就在这滚烫的蛇血涌入喉咙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霸道、带着无穷吞噬欲望的诡异力量,毫无征兆地从林夜体内最深处——那原本蕴藏先天道骨、如今却只剩一片空洞虚无的脊骨深处——轰然爆发!

嗡!

林夜浑身剧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黑色闪电在他灵魂深处炸开!

这股力量冰冷彻骨,带着一种睥睨万物、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它如同沉睡万古的凶魔骤然苏醒,贪婪地、疯狂地扑向口中那蕴含着一丝微弱灵性的蛇血和蛇肉!

“嘶——!”

林夜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口中那原本令人作呕的腥咸蛇血,此刻竟仿佛变成了某种……甘泉?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伴随着蛇血和蛇肉中蕴含的那一丝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与生命精华,被那股冰冷霸道的诡异力量强行抽取、炼化,顺着喉咙涌入腹中,然后……瞬间被那力量吞噬!

这股暖流太微弱了,如同投入冰海的一粒火星,瞬间就被那冰冷霸道的意志所吞没。但就是这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流涌入,却让林夜濒临崩溃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了他三年、每一次发作都让他生不如死的剥离旧伤剧痛,竟然……减弱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虽然只是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一个在无边的剧痛地狱中煎熬了三年的人来说,这一丝缓解,就如同无尽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萤火!

林夜愣住了。

他忘记了口中蛇血的腥臭,忘记了手臂被蛇身缠绕的勒痛,甚至忘记了死亡的威胁。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精神,都被体内那骤然爆发的冰冷吞噬之力,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痛楚缓解所牢牢攫取!

这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更加疯狂地啃噬撕咬起手中的毒蛇!尖利的牙齿撕开坚韧的蛇皮,大口吞咽着温热的蛇肉和腥咸的蛇血。那股源自脊骨深处的冰冷吞噬力量变得更加活跃、更加贪婪!它疯狂地攫取、炼化着蛇肉蛇血中蕴含的每一丝能量和生命本源,将其转化为更加清晰的暖流,滋养着林夜千疮百孔、濒临枯竭的身体。

手臂上缠绕的蛇身,力量在迅速减弱。毒蛇冰冷的竖瞳中,属于生灵的凶戾和光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它的生命精华,正在被林夜体内那霸道的力量飞速吞噬!

就在这时——

“沙…沙…沙……”

沉重而充满恶意的脚步声,踩踏着庙外泥泞的积水,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打破了山神庙内这诡异而短暂的“进食”氛围。

一个高大魁梧、穿着林家低级护卫皮甲的身影,堵在了山神庙那扇早己朽烂、半塌的破败门口。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流下,形成一道水帘。斗笠阴影下,是一张带着狞笑、写满残忍的脸。他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还在滴着雨水的钢刀,刀锋在破庙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他锐利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阴影里,那个正死死咬着一条垂死毒蛇、满嘴是血的狼狈身影。

“嗬,果然是你这个废物!”护卫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命还真硬啊,像你这种垃圾,居然能在城外野地里爬了三年还没死绝?”

他一步步走进破庙,皮靴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粘腻声响。钢刀拖在身后,刀尖刮过地面残留的碎石和枯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真是浪费老子冒雨出来寻你一趟!”护卫停在林夜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蜷缩在泥污和血泊中的昔日天才,如同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他嘴角咧开一个更加残忍的弧度,眼中闪烁着贪婪而冷酷的光。

“不过也好,峰少爷说了,斩草要除根。你这废物活着,终究是个污点,看着碍眼。”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钢刀,刀锋对准了林夜的头颅,雨水顺着冰冷的刀身流淌下来,滴落在林夜面前的血泊中。

“还有,”护卫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你身上……当年被赵长老取走道骨时,总该还残留点渣滓吧?峰少爷交代了,蚊子腿也是肉,废物……也该有最后一点被榨干的价值!”

“把你的贱命,还有那点残渣,都交出来吧!”

狞笑声中,护卫手臂肌肉贲起,灌注了灵力的钢刀撕裂雨幕,带着凄厉的风啸,朝着林夜那颗低垂的头颅,毫不留情地狠狠劈下!

刀锋的寒意,刺骨而来!

就在这死亡降临的瞬间——

那个一首蜷缩着、啃咬着毒蛇、如同死物般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沾满污泥、血污和蛇血的乱发下,一双眼睛霍然睁开!

那不再是绝望、痛苦或是麻木的眼睛。

那是一双……彻底被冰冷、暴虐、疯狂和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炼狱最深处的、纯粹到极致的吞噬欲望所占据的眼睛!瞳孔深处,隐隐有两点细微到难以察觉、却令人灵魂冻结的幽暗漩涡在缓缓转动!

林夜染血的嘴角,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缓缓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是凶魔苏醒时露出的獠牙,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纯粹魔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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