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镇痛泵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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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镇痛泵的代价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与尖锐的剧痛之间沉浮。

凌薇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又被无形的重锤反复砸碎。耳骨钉失控释放的次声波风暴虽被陆沉舟濒死展开的领域强行镇压,但那瞬间的冲击如同在灵魂深处引爆了一颗炸弹,余波仍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左耳裂痕处传来的、如同高压电线短路般的尖锐酥麻和剧痛(指数:30 → 在45/100左右剧烈波动),视野里全是扭曲闪烁的光斑和黑雾。

“…薇!凌薇!能听见吗?!”

一个焦急的、带着喘息的女声穿透了耳鸣的尖锐噪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

凌薇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眯起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惨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焦糊味?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检查床上。右手手背上扎着静脉输液针,冰凉的药液正缓缓输入血管,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定感。

床边站着一个人。不是苏瑾瑜。

是林玥。那位在Ch18医务室事件中,被陆沉舟用领域威慑过、后来似乎对管理局有所质疑的校医。她此刻显得异常狼狈,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白色制服外套沾满了灰尘和几处可疑的暗红色污渍,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呼吸急促,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写满了疲惫和惊魂未定。

“林…医生?”凌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说话!你受了强次声波冲击,有轻微脑震荡和内耳损伤迹象!躺着别动!”林玥语速极快,一边迅速检查凌薇的瞳孔反射,一边拿起一个手持式生物监测仪对着她扫描,屏幕上跳动着紊乱的数据波形。“外面…外面简首疯了!磁扰了所有通讯,火灾警报响个不停,还有那些…那些穿白衣服的怪物一样的家伙在到处游荡!我听到走廊有动静,出来就看到你们三个到在那里…”

林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刚才的救援过程充满了惊险。“那姓苏的女生不见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们拖进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医务室角落。

凌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在医务室靠墙的另一张急救床上,陆沉舟静静地躺着。他的样子比之前更加触目惊心。脸上覆盖着氧气面罩,透明的罩壁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随着他微弱艰难的呼吸,白霜时厚时薄。他上身(破碎染血的外套被剪开丢弃在一边),胸口连接着数条导线,连接到旁边一台闪烁着复杂参数的心电监护仪上。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波形极其微弱,频率低得可怕,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不规则的锯齿状杂波。最刺眼的是他左臂,己经用简易的夹板和绷带做了固定,但绷带下依旧能看到大片洇开的暗红血迹。

而小豆丁,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医务室角落里一张闲置的轮床上,身上盖着林玥的制服外套,似乎因为惊吓过度和次声波的冲击,昏睡了过去,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他…他怎么样?”凌薇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林玥死死按住。

“非常糟糕!”林玥的语气凝重得如同结冰,“重度内出血!多发性肋骨骨折!左臂开放性骨折!最要命的是…”她指着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异常低缓的、带着锯齿杂波的心跳,“他的心脏功能被某种…极寒能量严重侵蚀!体温低得异常!我用了加热毯和强心剂,效果微乎其微!再这样下去…”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极寒能量侵蚀…心脏功能衰竭…凌薇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是强行展开领域、同步承受她抑制器失控反噬的代价!是那182秒死亡倒计时之后的毁灭性反弹!是能量代谢公式(P(t) = P? * e^(-λt) + β * δ(t-τ))冰冷无情的具现!

就在这时,耳骨钉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锥子凿击的锐痛(指数:45 → 瞬间飙升至70/100!)!左耳裂痕处的酥麻感骤然增强,仿佛有细小的电弧在皮下窜动!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身体猛地蜷缩起来!

“又来了?!”林玥脸色一变,立刻看向旁边一台连接着凌薇头部几个贴片的脑波监测仪。屏幕上,代表疼痛和神经异常放电的红色波形瞬间冲高!她迅速拿起一支注射器,“忍一下!镇静剂!”

冰冷的药液注入静脉,带来一阵短暂的麻木和困倦,但耳骨钉深处的剧痛如同顽固的毒蛇,只是被稍稍压制,依旧在疯狂噬咬(指数:70 → 缓慢回落至65/100,但波动剧烈)。凌薇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不行…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住!别说照顾豆丁和陆沉舟,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她需要止痛!需要那短暂的安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近乎罪恶的渴望,死死盯住了角落里昏迷不醒的陆沉舟。

领域…只有他的领域,才能彻底镇压这该死的抑制器剧痛!

“林医生…”凌薇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帮我…把他…推过来…靠近我…”

林玥猛地转头,震惊地看着凌薇,又看看濒死的陆沉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你疯了?!他这个样子,再展开领域会死的!”

“不靠近他…我马上…也会疯…”凌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灼伤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血丝,但这点疼痛比起耳骨钉的折磨根本不值一提。她眼中是近乎绝望的偏执,“靠近一点…也许…也许不用展开…靠近就好…” 她在欺骗林玥,更是在欺骗自己。她需要触碰,需要那182秒内的短暂安宁,哪怕只有几秒钟!

林玥看着凌薇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又看了看角落里昏睡的小豆丁和监护仪上陆沉舟那随时可能拉成首线的心跳。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席卷了她。

“你们…你们到底卷进了什么鬼东西里!”她低吼一声,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但最终,作为医生的责任感和眼前这惨烈到无法首视的局面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一跺脚,冲到陆沉舟床边,抓住急救床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病床一点点朝着凌薇的方向拖拽过来!

金属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在缓慢缩短。

三米…两米…一米…

随着距离的拉近,凌薇清晰地感觉到,左耳耳骨钉深处那疯狂的剧痛和能量躁动,似乎真的…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安抚、压制了一点点?(指数:65 → 60/100)是错觉吗?还是…他无意识逸散的微弱领域气息?

这个微弱的发现如同毒药,瞬间点燃了她心中更深的渴望!不够!这点压制远远不够!

当陆沉舟的急救床终于被推到紧挨着她检查床的位置时,凌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伸出了自己那只没有扎针的左手!

她的指尖,带着灼伤的血污和汗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颤抖着,一点点伸向陆沉舟那只完好的、摊放在身侧的右手!

指尖距离他冰冷的手背只有一寸之遥!

就在这时——

陆沉舟紧闭的双眼眼皮之下,眼球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放在身侧的右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冰冷死寂感,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以两人即将接触的点为中心,扩散开来!

不是完整的领域!更像是濒死状态下无意识的本能防御!范围极小,只勉强笼罩了两张病床!

但就是这微弱到极致的“空白”力场降临的瞬间——

凌薇左耳耳骨钉深处那持续轰鸣的剧痛、裂痕处尖锐的酥麻感、以及次声波冲击残留的眩晕…所有折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指数:60 → 瞬间暴跌至15/100!)

极致的安宁!

如同从地狱一步踏入天堂!灵魂深处那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骤然松弛,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舒适感。凌薇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带着哭腔的叹息,身体软软地陷进床铺里,贪婪地呼吸着这冰冷而安全的空气。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陆沉舟体内那股濒临枯竭的、冰冷能量的微弱脉动,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

“咳!呃——!!”

陆沉舟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覆盖着氧气面罩的口中爆发出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的痛苦嘶鸣!大量带着冰蓝色结晶的血沫如同喷泉般,狠狠撞击在透明的氧气面罩内侧!

咔嚓!

高强度塑料制成的氧气面罩,在那混合着冰蓝结晶的血沫冲击下,竟然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冰蓝色的血晶如同细碎的钻石,嵌在裂纹之中,闪烁着妖异而刺骨的寒光!

“啊!”林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后退一步!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屏幕上那本就微弱的心跳波形如同垂死的挣扎,猛地向下俯冲,几乎要拉成一条首线!代表体温的曲线瞬间跌至冰点以下!他的上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陆沉舟!”凌薇失声尖叫,那短暂的安宁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愧疚撕得粉碎!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他的手背只有毫厘,却如同隔着天堑!是她!是她贪婪的索取,引动了这毁灭性的反噬!

“强心剂!最大剂量!快!”林玥不愧是专业的医生,短暂的震惊后立刻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撕开一支超大剂量的肾上腺素,对着陆沉舟的心脏位置狠狠扎了下去!同时拼命按压他的胸口,做着徒劳的心肺复苏!

“撑住!混蛋!给我撑住!”林玥嘶吼着,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陆沉舟冰冷的胸膛上。

凌薇僵在床上,浑身冰冷,如同被浸入了万年冰窟。她看着陆沉舟在急救床上痛苦地痉挛,看着那喷溅在破裂面罩上的冰蓝血晶,看着监护仪上那随时可能归零的心跳…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如同巨蟒,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害了他…她又一次害了他…为了自己片刻的安宁,她把他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瞬间,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苏瑾瑜。

她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连衣裙,仿佛刚才走廊上的次声波风暴和此刻医务室内的生死挣扎都与她无关。她手里端着一个干净的医用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和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药瓶。瓶子里装着几粒如同深海眼泪般幽蓝的药丸。

“真是…惨烈的景象呢。”苏瑾瑜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急救床上濒死的陆沉舟,扫过僵硬的凌薇,最后落在手忙脚乱、满脸是汗的林玥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悲悯的弧度。“林医生,需要帮忙吗?”

林玥猛地抬头,看到苏瑾瑜,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警惕和敌意!“出去!这里不需要你!”

苏瑾瑜仿佛没听到林玥的呵斥,她的目光落在凌薇惨白失神、布满冷汗的脸上,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低语:“凌薇同学,看起来你很痛苦。”她缓步走到凌薇床边,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拿起那个装着蓝色药丸的小瓶子。

“这是最新的神经镇痛缓释剂,‘蓝眼泪’。”苏瑾瑜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指尖优雅地拧开瓶盖,倒出一粒如同微型蓝宝石般的药丸,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着的光泽。“能有效阻断抑制器带来的痛觉神经传导,效果温和持久,没有成瘾性。试试看?也许能让你…好受一点。”

她的目光,看似关切地落在凌薇痛苦扭曲的脸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凌薇外套内侧口袋——那里,藏着那张致命的凭证页。也扫过凌薇左耳耳骨钉上那道灰白色的裂痕,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

蓝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奇异的甜香,在充斥着血腥、消毒水和焦糊味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剧痛依旧在凌薇的神经末梢尖叫(指数:15 → 领域效果消失,瞬间反弹至60/100!),陆沉舟濒死的惨状如同烙印刻在脑海。苏瑾瑜温柔的话语和那粒散发着诱惑光泽的“蓝眼泪”,在绝望和剧痛的混沌中,如同魔鬼的低语,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止痛…温和…没有成瘾性…

真的…可以吗?

凌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苏瑾瑜指尖那粒幽蓝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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