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轮椅上的示波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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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轮椅上的示波器

 

吴振峰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悬停在医务室死寂的空气里。两道雪亮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将凌薇左耳那道渗血的裂痕、陆沉舟急救床上刺目的血迹、以及林玥煞白的脸照得无所遁形。约束棍顶端的幽蓝弧光无声跳跃,如同毒蛇吐信,随时准备噬人。

凌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耳骨钉裂痕处尖锐的刺痛(指数:85/100)和渗血的粘腻感。解释?她能解释什么?结束净火的追杀?解释“蓝眼泪”的陷阱?就是她试图用异能反向抽取陆沉舟的能量却触发了毁灭警报?任何一句真话,都可能成为即刻被“抹杀”的催命符!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混着左耳渗出的温热液体,带来一种屈辱而冰冷的触感。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吴主任!”林玥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猛地踏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部分射向凌薇和陆沉舟的光柱。她脸上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解释?!您要什么解释?!陆沉舟监察员为执行管理局任务重伤濒死!凌薇同学在协助过程中也遭受波及!抑制器在刚才的磁暴冲击和剧烈战斗中受损!这警报是意外触发!当务之急是救人!难道管理局的规矩就是看着自己人流血等死吗?!”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带着孤注一掷的指控,试图用“任务”和“自己人”的身份暂时压下吴振峰的杀机。

吴振峰那张花岗岩般的脸没有任何松动,鹰隼般的目光越过林玥,依旧死死锁定在凌薇左耳那枚闪烁着不祥微光的耳骨钉上,尤其是那道正在缓缓渗出暗红血丝的裂痕。他的手指,在制服袖口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扣上,极其轻微地了一下。凌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在评估!评估风险!评估是否值得立刻动手清除!

“意外?”吴振峰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刮擦,“什么样的意外能让抑制器出现结构性裂痕?什么样的意外能触发最高级别的失控警报?林医生,你的解释…很苍白。”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压力,让林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更加惨白。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紧绷得几乎要爆裂的千钧一发之际——

吱…嘎…吱…嘎…

一阵极其缓慢、带着金属摩擦特有的滞涩声响,由远及近,突兀地打破了医务室门口的紧张死寂。

那声音…是轮子转动时轴承缺乏润滑的呻音。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门缝外阴影中那双冰冷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被这声音吸引,转向了走廊方向。

昏暗闪烁的应急灯光下,一个身影坐在一张极其老旧的木制轮椅上,正用枯瘦的双手,缓慢而坚定地转动着两侧同样锈迹斑斑的手轮圈,朝着医务室门口驶来。

是林教授!

那位在Ch18医务室事件中,被陆沉舟用领域威慑过、后来在Ch32用示波器扫描过凌薇耳骨钉、并留下“裂痕是出口也是坟墓”谜语的物理学教授!他此刻显得更加苍老疲惫,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式工装外套沾满了灰尘和油污,稀疏的白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却异常地锐利和清醒!他轮椅的脚踏板上,放着一个用军绿色帆布严密包裹着的、西西方方的沉重物体。

“咳咳…”林教授在医务室门口停下,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枯瘦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仿佛随时会散架。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扫过门口剑拔弩张的吴振峰和两名灰衣人,又看向医务室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最后目光落在凌薇渗血的左耳和陆沉舟惨烈的身体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和了然。

“吴主任…好大的阵仗…”林教授喘息着,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老头子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吴振峰眉头紧锁,显然对林教授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意外和不耐。“林教授?这里很危险,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立刻离开!”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离开?”林教授浑浊的眼睛透过厚镜片,锐利地看向吴振峰,“老头子再不来…星辉学院就要被你们拆干净了!”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枯瘦的手指指向医务室内。“看看!看看这里!看看陆沉舟!看看这孩子!这就是你们管理局所谓的‘监管’?!这就是你们承诺的‘秩序’?!把人当燃料!当耗材!用废了就报警抹杀?!”

林教授激烈的言辞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吴振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寒光暴涨!他身后的两名灰衣人握紧了约束棍,幽蓝的弧光变得更加刺目!

“林教授!注意你的言辞!”吴振峰的声音如同冰刀,“你无权质疑管理局的……”

“老头子无权?!那谁有权?!”林教授猛地打断他,枯瘦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老头子有权知道!为什么本该保护学生的抑制器,会变成折磨他们的刑具?!为什么本该维护秩序的管理局,会放任‘净火’这种组织在校园里放火杀人?!”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吴振峰,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滴血齿轮的两百五十万技术服务费…进了谁的腰包?!”

“滴血齿轮”和“两百五十万”这两个词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医务室内外所有人的心头!

凌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教授!他怎么会知道账本的事?!那张被烧毁一半的凭证页还在她口袋里!

林玥也震惊地捂住了嘴。

门缝外,那股冰冷的视线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刀锋!

吴振峰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铁青!林教授这首指核心的指控,显然戳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眼中杀机毕露,袖口下的手指猛地攥紧!“林教授!你这是在散布谣言!污蔑管理局!我完全可以……”

“逮捕我?还是就地清除?”林教授毫不畏惧地迎上吴振峰杀人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他枯瘦的手猛地掀开了轮椅脚踏板上覆盖的军绿色帆布!

帆布下,露出的并非武器,而是一台极其老旧的、外壳布满划痕和锈迹的阴极射线管示波器!屏幕上布满了灰尘,但复杂的旋钮和接口却透着一股古董仪器特有的精密感。仪器旁边,还连接着一个用废弃金属罐头盒粗糙改装的、布满了杂乱线路的传感器探头,探头尖端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红光。

“吴主任想动手?可以。”林教授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但在那之前…老头子想请吴主任和诸位…看一点东西。”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拨动了示波器上一个老旧的电源旋钮。

嗡——

一阵低沉的、带着电子管特有的嗡鸣声响起。布满灰尘的示波器屏幕闪烁了几下,亮起一片模糊的绿色光栅。

林教授没有看任何人,他推动轮椅,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缓慢而坚定地驶入医务室,无视了门口吴振峰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和灰衣人手中闪烁的约束棍。轮椅径首驶向凌薇所在的检查床。

“孩子…”林教授停在凌薇床边,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她,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悲悯和审视的光芒。“别动。忍着点。” 他的声音异常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凌薇僵硬地坐着,大脑一片混乱。林教授的出现、他激烈的指控、这台突兀出现的古董示波器…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教授拿起那个用罐头盒改装的、布满杂乱线路的传感器探头。

那探头的尖端,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烁着,如同某种活物的眼睛。

林教授枯瘦的手异常稳定。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闪烁着红光的探头尖端,缓缓地、精准地,对准了凌薇左耳耳骨钉那道正在渗血的灰白色裂痕!

就在探头尖端距离裂痕不足一厘米的瞬间——

嗡——!!!

示波器那布满灰尘的屏幕猛地一跳!原本模糊的绿色光栅瞬间被一道狂暴的、如同锯齿山峰般疯狂向上窜升的红色波形彻底占据!那波形的峰值高得几乎要冲破屏幕的顶部边界!频率快得如同失控的引擎!伴随着波形的跳动,示波器内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的电子啸叫!

“嘶——”林玥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那疯狂跳动的红色波形。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代表着极度危险的能量波动!

凌薇也感到左耳裂痕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的剧痛和酥麻(指数:85 → 瞬间飙升至95/100!)!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别动!”林教授低喝一声,枯瘦的手如同铁钳般按住了凌薇的肩膀,阻止她退缩。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示波器屏幕上那狂暴的红色波形,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手指在示波器的旋钮上飞快而精准地调整着。

随着他的调整,屏幕上的波形被放大、稳定。那疯狂窜升的红色尖峰变得更加清晰!而在那代表能量躁动的红色主波形旁边,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蓝色波形,也勉强显现出来。蓝色波形微弱、低缓、带着一种濒临熄灭的衰败感。

林教授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红色波形上那最尖锐、能量值最高的峰尖位置。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移动着手中的探头,调整着角度。

屏幕上那狂暴的红色尖峰,随着探头的移动,也在微微偏移。当探头移动到某个极其微妙的角度时——

示波器屏幕猛地一暗!所有的波形瞬间消失!

下一秒!

屏幕中央,一个细小却无比刺眼的、如同凝固的血滴般的**深红色能量尖峰**,被单独提取、放大、锁定!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屏幕中央,周围是死寂的黑暗背景,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光芒!这尖峰的位置,精确无比地对应着示波器坐标轴上一个特定的点!

林教授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屏幕中央那个孤立的、刺眼的深红色能量尖峰。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凌薇,移向她左耳耳骨钉那道渗血的裂痕,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从坟墓中传来,带着一种洞悉命运密码的苍凉:

“看到了吗…孩子…”

“所有的混乱,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痛苦…都汇聚于此。”

“它在你耳骨的裂痕深处尖叫…”

“它…就是那扇门的钥匙。”

他的声音顿了顿,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苦,有恐惧,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穿那布满灰尘的屏幕,死死点在那个深红色的能量尖峰上,一字一句,如同刻刀凿在凌薇的灵魂深处:

“**记住…**

**这裂痕…**

**是唯一的出口…**

**也是…**

**你最终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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