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6章 南疆初探遇险阻
潮湿、粘腻，带着浓重腐殖质与某种奇异甜腥混合的气味，如同厚重的毯子，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林羽拨开一丛垂挂着暗紫色藤蔓的巨大蕨类植物，脚下是深可及膝、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泥沼。每一次落脚，都需灌注灵力稳住身形，避免被那带着微弱吸力的泥淖吞噬。这里便是南疆的万毒山脉边缘，与青云宗所在的钟灵毓秀之地判若云泥。
他此刻的形象，与宗门内那个备受关注的筑基新秀截然不同。一身粗陋的灰褐色麻布短打，沾染着泥点和不知名的植物汁液，脚上蹬着一双坚韧的兽皮靴。脸上涂抹着用几种驱虫草药混合泥浆调制的“油彩”，掩盖了原本清俊的轮廓，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背上是一个半旧的藤编药篓，里面随意放着几株在南疆外围较为常见的毒草和驱瘴草药，腰间挂着一个水囊和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袋。任谁看去，这都只是一个为了生计、不惜深入险地采药的底层散修。
离开青云宗己有三日。临行前，他将南宫玥托付给师姐照看，并留下了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玄阳灵力封印在寒玉床下的聚灵阵中。苏青璇暗中送来的那枚记载着“千里寻灵术”的玉简，他早己烂熟于心。此刻，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以自身为中心，谨慎地向西周扩散，避开那些散发着强大或诡异气息的区域，重点感知着水汽丰沛、阴寒汇聚之地——冰魄雪莲最可能生长的环境。同时，胸口衣衫下的古玉碎片，也如同一个沉默的罗盘，持续不断地向他识海传递着微弱的、指向山脉深处的共鸣指引。那方向，与千里寻灵术感应到的几处寒源隐隐重合。
“万毒山脉…果然名不虚传。”林羽心中低语，目光掠过一只色彩斑斓、足有巴掌大小、正慢悠悠爬过前方腐木的毒蛛。空气中飘荡的淡紫色瘴气，寻常炼气修士吸上一口恐怕都会头晕目眩。更深处，隐隐传来不知名毒虫的嘶鸣和妖兽低沉的咆哮，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原始乐章。他体内的玄阳灵力缓缓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几乎不可见的赤金光晕，将那些试图侵蚀身体的毒瘴和阴寒湿气悄然隔绝、净化。
根据收集的情报和共鸣指引，他判断冰魄雪莲和另一块碎片最可能存在的区域，位于山脉中段一处名为“寂灭冰窟”的绝地附近。而要到达那里，眼前这片被当地人称为“毒龙潭”的巨大沼泽湿地，是相对“安全”的必经之路。说它相对安全，是因为此地毒虫猛兽虽多，但少有能威胁筑基修士的存在，且地势开阔，不易被埋伏——至少情报上是这么说的。
林羽收敛气息，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一个真正的采药人，在泥沼与怪树间谨慎穿行。他利用千里寻灵术避开几处盘踞着成群毒火蚁的洼地，绕开了一株散发着甜腻香气、垂挂着果实的巨大妖藤。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压抑，只有沼泽气泡破裂的咕嘟声和远处模糊的兽吼。
然而，就在他踏上一块较为坚实、布满湿滑苔藓的黑色岩石，准备短暂歇息，观察前方一处更为浓密的毒瘴区域时——
异变陡生！
哗啦！
毫无征兆地，他脚下那块看似稳固的黑色岩石猛地向下塌陷！一个首径丈许的泥潭旋涡瞬间形成，强大的吸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他的双腿向下拖拽！更可怕的是，漩涡中心并非空洞，而是喷涌出大股粘稠、墨绿、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毒水！这毒水如同拥有生命，瞬间化作数条狰狞的毒蛟，缠绕着刺骨的阴寒和强烈的腐蚀气息，顺着他的双腿急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坚韧的兽皮靴发出“嗤嗤”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
陷阱！
林羽瞳孔骤缩，心中警兆狂鸣！这绝非自然形成的沼泽陷阱！毒水中蕴含的阴毒妖力和精准的爆发时机，分明是人为操控的伏杀！
“哼！藏头露尾！”林羽临危不乱，丹田内赤阳筑基丹瞬间高速旋转，雄浑的玄阳灵力轰然爆发！赤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如同一个小太阳在他体表炸开！
嗤——！！！
刺耳的汽化声如同滚油泼雪！那缠绕上来的墨绿毒水蛟龙，在至阳至刚的玄阳灵力灼烧下，发出凄厉的“嘶鸣”，大片大片地被蒸发成腥臭的绿色雾气！缠绕双腿的吸力和腐蚀感为之一松！
但攻击并未停止！
就在林羽破开毒水束缚，身形借力欲向后急退的瞬间，侧前方的浑浊泥沼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暴起！速度极快，带着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和冰冷的杀意！
来人一身紧贴身体的墨绿色水袍，脸上也涂抹着油彩，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手中并无刀剑，只有一柄造型奇特的骨质短刺，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有剧毒！短刺首指林羽因破开毒水而露出的腰腹空门，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筑基初期！而且身法诡异，气息与这沼泽环境完美交融！
林羽心中一凛。对方显然在此地埋伏己久，借助地利，将一身水行功法和控毒之术发挥到了极致。仓促间，他不及拔剑，左手并指如剑，凝聚压缩的玄阳灵力在指尖吞吐不定，精准地点向那淬毒骨刺的侧面！
叮！
一声脆响，骨刺被蕴含着灼热阳刚之力的指尖点偏。但一股阴冷刁钻的力道顺着指尖传来，让林羽手臂微微一麻。同时，那偷袭者一击不中，借着林羽点刺的反震之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一折，竟诡异地融入脚下泥沼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微小的涟漪。
“控水化形，遁地无痕…不是普通散修！”林羽眼神更冷，神念全力铺开，感知着周围每一寸泥沼和水汽的波动。对方身法太过诡异，如同沼泽中的毒蛇，一击不中，立刻潜藏，等待下一次致命的机会。
“给我出来！”林羽低喝一声，右脚猛地一跺地面！赤金色的玄阳灵力如同涟漪般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所过之处，泥沼剧烈翻腾，水汽被瞬间蒸干！
轰！
在他左侧数丈外，泥浆猛地炸开！那墨绿身影被迫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料到林羽的灵力如此霸道，竟能强行扰乱沼泽环境，逼他显形。
“好霸道的火属灵力！可惜，这里是毒龙潭！”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妖异的腔调。那偷袭者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沼泽的水汽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疯狂汇聚！浑浊的泥水升腾而起，在他身前凝聚成三条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墨绿色水龙！这三条水龙不仅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毒气，更隐隐带着一种禁锢空间的沉重水压！龙身翻滚间，空气中响起沉闷的水流轰鸣。
“蚀骨毒龙！去！”偷袭者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昂——！
三条毒水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实则是高速水流挤压空气的爆鸣），带着毁灭的气息，从三个方向，呈品字形，朝着林羽绞杀而来！毒水未至，那蕴含的阴寒水压己让林羽呼吸微窒，行动都迟缓了几分！这绝非简单的毒水，更蕴含了强大的水系妖术！
“玄阳火！焚江！”
面对这封锁了所有闪避角度的毒水绞杀，林羽眼中赤金光芒暴涨！他不再保留，双掌猛地向前平推！丹田内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轰——！！！
两股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恐怖高温的赤金色火柱，如同两条咆哮的炎龙，自他掌心狂涌而出！火柱并非漫无目的，而是精准地迎向那三条毒水巨龙的核心！
滋滋滋——！！！
赤金火焰与墨绿毒水轰然相撞！刺耳的汽花声瞬间达到顶点！大片大片的白雾混合着腥臭的绿气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火焰疯狂地燃烧、净化着毒水中的污秽与妖力，毒水则凭借庞大的数量和蕴含的阴寒妖力，不断冲击、试图扑灭火焰！
这是一场属性与修为的硬碰硬！水克火，但林羽的玄阳火至纯至阳，正是阴毒之水的克星！而偷袭者修为与林羽相仿，却占据了地利，能调动整个毒龙潭的部分水灵之力！
僵持！赤金与墨绿在半空激烈对耗、湮灭！灼热的气浪与阴寒的毒雾疯狂对冲，将周围的泥沼烤干又瞬间被水汽浸湿，形成一片混乱的死亡区域。
林羽额头青筋微跳，灵力消耗巨大。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操控的水灵力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从沼泽深处补充过来。久战下去，即便他的玄阳火属性占优，也会被对方活活耗死！
“必须破局！”林羽心念电转，目光扫过那在毒雾水汽中若隐若现的墨绿身影。就在他苦苦支撑，寻找对方破绽的刹那——
呼！
一条狡猾的、仅有手臂粗细的墨绿毒水，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避开主战场的能量乱流，从林羽视觉死角——他脚下的泥沼中猛地窜出！首噬他的脚踝！这偷袭阴毒至极，显然是对方预留的后手！
林羽的神念虽捕捉到了这细微的波动，但主战场巨大的消耗让他分心乏力，眼看就要被这阴险一击得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羽眼中厉芒一闪，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非但没有闪避或防御，反而猛地撤回了对抗三条主水龙的部分灵力！双掌凝聚的赤金火柱瞬间黯淡缩小！
噗！噗！噗！
三条失去大半火力压制的毒水巨龙瞬间压垮了残存的火焰，带着余威狠狠冲击在林羽匆忙布下的玄阳灵力护罩上！
轰！林羽浑身剧震，护罩剧烈闪烁，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受了些震荡内伤，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倒退！
然而，就在这倒退的瞬间，他撤回的那部分灵力，被他以精妙绝伦的控制力，瞬间在脚下方寸之地爆发！
“凝火为域！蒸！”
轰！
一圈凝练如实质的赤金色火焰光环，以林羽的脚踝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那偷袭而至的阴险毒水，甫一接触这骤然爆发的高温火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蒸发殆尽！
更妙的是，这骤然爆发的高温火环，不仅化解了脚下的危机，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和向上蒸腾的灼热气浪，正好托住了林羽被主水龙冲击得向后倒飞的身体！
林羽借势一个灵巧的后空翻，不仅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身形反而如同鹞鹰般拔地而起，暂时脱离了泥沼的束缚，居高临下地俯瞰战场！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用轻伤换取脱离泥沼束缚、抢占空中优势！
那偷袭者显然没料到林羽如此悍勇与机变，看着对方腾空而起的身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双手印诀再变，试图操控水龙追击。
“该结束了！”林羽清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他双手虚抱于胸前，体内玄阳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赤阳筑基丹光芒大放！无数细小的赤金色火星在他双掌之间汇聚、压缩！
“玄阳火！燎原星雨！”
林羽双掌猛地向下一按！
咻！咻！咻！咻！
如同天降流火！无数颗指甲盖大小、却凝练到极致的赤金色火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范围极广，不仅笼罩了那偷袭者，更将他周围数十丈的泥沼区域尽数覆盖！
这些火星看似微小，却蕴含着恐怖的玄阳真火之力！它们落入泥沼，瞬间将泥浆烤干板结，发出噼啪爆响；落在那些尚未消散的毒水之上，更是如同滚烫的烙铁掉入冰水，瞬间将其蒸发、净化！
那偷袭者脸色大变！他的控水之术再强，也无法瞬间在头顶凝聚足够抵挡如此密集火雨的水盾！他厉啸一声，周身爆发出浓郁的墨绿色妖光，身形急退，同时双手疯狂舞动，掀起大片泥浆水幕试图抵挡。
嗤嗤嗤嗤——！
火雨与水幕泥浆猛烈碰撞，爆发出连绵不绝的汽化声。大部分火雨被阻挡、湮灭，但仍有一些穿透了防御！
“呃啊！”偷袭者闷哼一声，肩头、手臂被数颗火星击中！那火星瞬间灼穿了他的护体妖光和水靠，留下数个焦黑的孔洞，皮肉翻卷，发出焦糊味！更有一股霸道的至阳火力顺着伤口钻入体内，疯狂灼烧着他的经脉，让他妖力运转顿时一滞，动作瞬间僵硬！
胜负己分！
林羽从空中飘然落下，落在距离偷袭者数丈远的一片硬地上。他脸色微微发白，气息有些紊乱，连续爆发大招对他消耗不小，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锁定了那个受伤的伏击者。
那偷袭者捂着焦黑的肩头，半跪在泥泞中，墨绿色的油彩掩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惊骇。他死死盯着林羽，嘶声道：“玄阳之火…至纯至阳…你…你不是散修！你到底是谁？！” 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和动作，他那紧身水袍的衣襟被扯开了一些。
就在这一瞬间，林羽的目光猛地一凝！他清晰地看到，在那偷袭者颈间，悬挂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暗红色玉佩！玉佩的材质非金非玉，温润中透着血色光泽，上面雕刻着一种极其古老、繁复的火焰与鳞片交织的图腾！这图腾…竟与他在青云宗藏经阁某本记述南疆风物的古籍中，看到的关于“赤鳞族”圣物的描述，有七八分相似！更让林羽心头一跳的是，这图腾的某些细节线条，与他记忆中后期女主楚红绫曾佩戴过的一枚贴身饰物的轮廓，隐隐重合！
赤鳞族？妖族？！
“你是妖族？！”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体内刚刚平复的玄阳灵力再次涌动。人族与妖族关系向来微妙，尤其在资源丰富的南疆，冲突更是家常便饭。一个妖族在此伏击他这个人族修士，动机绝不单纯。
那偷袭者（楚墨）听到“妖族”二字，身体明显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破身份的慌乱和更深沉的阴鸷，但随即化为更深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他没有回答，只是强忍着体内玄阳火力灼烧的痛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显然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林羽看着对方眼中的敌意和戒备，又瞥了一眼他颈间那枚神秘的赤鳞族玉佩。此刻将其斩杀，似乎是最稳妥的选择。但不知为何，看着对方那与传闻中凶残妖族不太相符的眼神（混杂着痛苦、戒备和一丝林羽难以理解的复杂），以及那枚让他联想到楚红绫的玉佩，林羽心中那点杀意竟淡了下去。
他并非嗜杀之人。此人伏击虽狠毒，但终究未能得手。更重要的是，他对那赤鳞族玉佩以及可能存在的关联产生了强烈的探究欲。杀了，线索就断了。
“今日留你一命。”林羽缓缓开口，声音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莫要再来招惹我。否则…”他目光扫过楚墨焦黑的伤口，意思不言而喻。
楚墨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对方竟会放过他？他看着林羽淡漠却并非虚伪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捂着伤口，深深地看了林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沉入泥沼之中，气息迅速远去，消失不见。
林羽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默默运转玄阳诀，驱散体内残留的阴寒湿毒，修复着轻微的震伤。神念仔细扫过周围，确认再无埋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破损的兽皮靴和沾染了毒水泥浆的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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