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情深入骨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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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后山禁地深处，一片狼藉。
玄阳镜两块碎片融合时爆发的混沌光流早己平息，只留下满目疮痍。坚硬的禁地岩壁被削去厚厚一层，留下无数狰狞的切痕与灼烧的焦黑印记。空气里残留着狂暴灵气撕扯后的尖锐刺痛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头发冷的血腥气。
林羽和苏青璇倒伏在碎裂的岩石间，宛如风暴过后被摧折的草木。
“青璇师姐！林羽！”
带着哭腔的呼喊撕破了禁地的死寂。南宫玥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素白的衣裙沾满了灰尘与点点血渍——那是方才强行破开禁地外围残存禁制时被反震所伤。她一眼便看到了倒伏的两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踉跄着扑到苏青璇身边。昔日清冷如霜雪的大师姐，此刻面如金纸，唇边蜿蜒着一道刺目的血痕。更令南宫玥心惊的是苏青璇周身的气息，混乱不堪，如同无数股失控的奔流在她经脉里疯狂冲撞、撕裂，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波动都带出细密的血珠，从她肌肤下渗出，染红了残破的青云宗弟子服。那是道心崩溃、本源近乎瓦解的恐怖征兆。
“灵体剥离…道基崩毁…” 南宫玥指尖颤抖地搭上苏青璇冰冷的手腕，药王谷传承的秘术瞬间探明了那可怕的伤势，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她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羽。
林羽同样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他的情况稍好，却也是灵力彻底枯竭透支，身体承受了远超极限的负荷，如同被掏空的容器，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他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枚融合后、光华内敛显得古朴许多的玄阳古玉。
“必须稳住根基…否则师姐就真的…” 南宫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和喉咙里的腥甜。她毫不犹豫地盘膝坐下，双手掐动繁复的印诀。莹白中带着淡金色的光芒自她体内透出，双手之上，玄奥的金色药纹如同活物般浮现、流转，散发出温和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她纤白的手指带着决绝，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左手腕脉。鲜血瞬间涌出，但那血液并非纯粹的鲜红，而是奇异地融入了她双手浮动的金色药纹，化作一种蕴含着神圣生命气息的淡金色液体。她小心翼翼地将这融合了药王圣体本源精血的液体，分别滴入苏青璇和林羽的口中。
每一滴落下，南宫玥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她不顾自身灵力的飞速流逝与生命本源的消耗，双手印诀再变，柔和却坚韧的灵力化作千丝万缕，小心翼翼地探入苏青璇体内，如同最精密的织工，试图去修补那濒临彻底崩溃的道基，梳理那狂暴失控的灵力乱流。同时，另一股温和的灵力也源源不断地渡入林羽干涸的丹田气海，为他点燃一丝微弱的火种。
时间在死寂的禁地里变得粘稠而沉重。汗水浸透了南宫玥的鬓发，沿着她尖削的下颌滴落在尘埃里。她清丽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近乎透明，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那是本源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与剧痛。但她咬紧牙关，眼中只有眼前两个昏迷的人影，燃烧着自己，只为争得那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呃…” 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从林羽喉间溢出。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脏腑的抽痛。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模糊的视野里，是南宫玥那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背影，和她身前躺着的、毫无生气的苏青璇。
“青…璇…” 破碎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无尽的恐慌。昏迷前那炸裂灵魂的一幕瞬间冲回脑海——血河老祖那扭曲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的心神：“器灵转世…哈哈哈…她不过是一块镜子的碎片！一块镜子的碎片！”
那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在苏青璇的道心上。
“她醒了！” 南宫玥疲惫至极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传来。她刚收回按在苏青璇背心、引导最后一股温养灵力的手，整个人虚脱般晃了晃，几乎软倒，却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
林羽心头猛地一跳，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只能死死望向苏青璇。
苏青璇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极其缓慢地颤动着。终于，那双曾经清冷如寒潭、锐利如剑锋的眼眸，缓缓睁开了。
然而，那里面空空荡荡。
没有熟悉的关切，没有压抑的情愫，没有属于苏青璇的任何一丝神采。只有一片初生婴儿般的茫然，带着一种被彻底洗刷过的、纯粹的空洞。她微微转动眼珠，似乎对周围破碎的环境、身边的林羽和南宫玥感到陌生和不解。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林羽脸上，像是在辨认一件从未见过的物品，带着纯粹的好奇和疏离。
林羽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冰窟。那眼神像一把无形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灵魂。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满了砂石，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会深夜在剑峰为他斩石练剑、会在他遇险时不顾一切开启剑域、会因他与旁人交谈而流露复杂情绪、会泣血斩剑却又藏起玄阳玉佩的苏青璇…仿佛随着那道心崩溃的瞬间，彻底湮灭了。
“青璇师姐，你感觉怎么样？” 南宫玥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她小心地伸出手，想替苏青璇擦去额角的冷汗和残留的血迹。
指尖还未触及，苏青璇的身体却猛地向后一缩，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本能的戒备和抗拒。这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刺痛人心。她似乎连南宫玥这个熟悉的师妹，也一并忘却了。
南宫玥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苏青璇那全然陌生的眼神，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为了救醒她，自己几乎耗尽了圣体本源，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失去了所有过往的躯壳。她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温热落下，默默收回手，只是低声道：“没事了，师姐，没事了…都过去了。”
苏青璇眼中的戒备慢慢褪去，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感受自己的身体，这个动作却显得异常生涩。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仿佛在努力理解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这般虚弱。
“她…她怎么了？” 林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他死死盯着苏青璇那双空茫的眼，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道心彻底崩毁，灵识本源遭受重创。” 南宫玥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沉重，她看了一眼林羽，眼中情绪复杂难明，“师姐她…为了自保，或者说，为了隔绝那足以摧毁她灵魂的痛苦…本能地选择了最彻底的方式——自封灵台，斩断了与过往一切强烈情感和记忆的联系。现在的她，如同初生的白纸，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认知和修行本能…她，不再是以前的苏青璇了。”
斩断过往！自封灵台！
这八个字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林羽心头。他眼前发黑，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是他！是他身怀玄阳镜，是他引来了血河老祖的窥视和诅咒！是他，让血河老祖有机会将那柄淬毒的利刃，精准地刺入苏青璇最脆弱的心房！那一声“镜子的碎片”，不仅仅揭开了她前世的身份，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灵魂深处某种被封印的、与玄阳镜紧密相连的痛苦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的道心堤坝。
“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林羽的声音低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挪动身体，试图靠近苏青璇。
苏青璇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那双空茫的眼再次望向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当林羽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带着无尽的愧疚和痛楚，颤抖着伸向她时，她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就在林羽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
苏青璇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却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抬起，紧紧抓住了林羽伸来的手腕！
林羽浑身剧震，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心脏！那熟悉的冰冷触感！她还记得？她潜意识里还记得他？！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苏青璇抓住他的手腕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只是微微歪着头，用一种纯粹好奇的、近乎研究物品般的目光，仔细地看着林羽的手，又顺着他的手，看向他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看向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杂着狂喜与深重悲痛的复杂情绪。那眼神，干净得残忍，没有一丝波澜。
几息之后，她似乎失去了兴趣，抓着林羽手腕的五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松开了。然后，她吃力地、尝试着自己撑起虚弱的身体，动作笨拙而缓慢，像刚学步的幼童。她甚至没有再看林羽和南宫玥一眼，目光茫然地投向禁地那破碎的出口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又仿佛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混乱不适的地方。
那松开的手，那漠然移开的目光，比世上最锋利的剑还要伤人。林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心脏像是被那只松开的手生生掏走了一大块，留下一个空洞洞、冷飕飕的巨大窟窿，呼啸着灌满了绝望的寒风。他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连维持抬手的姿势都做不到，手臂颓然垂落，砸在冰冷的碎石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南宫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到林羽眼中那瞬间燃起又被无情浇灭的光，看到他手臂垂落时那万念俱灰的绝望，再看向苏青璇那蹒跚而疏离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刺痛在她心底弥漫开来，像无数细密的针扎着。为了救他们，她倾尽所有，圣体本源大损，修为境界摇摇欲坠，几乎跌落回炼气期。可醒来后，林羽眼中只有那个失去了记忆的苏青璇，即使苏青璇己视他如陌路。
疲惫、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黯然，重重地压了下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自己的储物袋，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温润的小玉瓶。那是她耗费了无数珍稀药材，甚至动用了一丝圣体本源之力，在照料昏迷的林羽时，偷偷炼制的“定魂蕴神丹”。此丹对稳固元神、滋养受损灵识有奇效，她本想着，若苏青璇师姐醒来后神魂不稳，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可如今…看着苏青璇那空茫却异常“稳定”的眼神，看着林羽全部心神都系于对方身上，南宫玥只觉得手中的玉瓶变得滚烫而多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被排除在外的孤寂感攫住了她。
她默默地将那个小玉瓶攥紧在掌心。指尖用力，温润的玉质外壳传来清晰的抵抗感，随即是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咔”一声脆响。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出现在瓶身。她没有再用力捏碎它，只是缓缓地松开了手，任由那带着裂痕的玉瓶滑落回储物袋的深处，仿佛也藏起了自己那份无人知晓、也无人需要的关切。
“我会让她恢复的。”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林羽不知何时己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喘息着，目光却死死锁在苏青璇那摇摇晃晃走向出口的单薄背影上，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需要多少年…我林羽在此立誓，定要寻回她的记忆，修复她的道基！若违此誓，道途断绝，神魂俱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血的腥气和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这誓言在破碎的禁地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岩壁上，显得格外孤绝而震撼。
南宫玥猛地抬头看向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心底那丝黯然，悄然化为一种更深的、沉甸甸的东西。她想起了不久前在丹房，两人指尖相触时定下的那份“道侣互助契约”，那非终身制的约定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她的心，也提醒着她另一个被遗忘的承诺——助他寻找五极灵根。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一枚温润小巧的玉佩贴在那里，与林羽身上的另一枚隐隐共鸣——那是她赠予的“同心续命灯”。灯芯的光芒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心绪的低落，微微黯淡了几分。
林羽发完那近乎泣血的誓言后，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喘息着，目光艰难地从苏青璇的背影上移开，落在了南宫玥苍白的脸上。看到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和眼底深藏的疲惫，他心中猛地一揪。方才只顾着苏青璇，竟完全忽略了南宫玥的状态。
“玥儿…你…” 林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担忧，“你的伤…”
“我没事。” 南宫玥飞快地打断了他，甚至勉强挤出一丝极其虚弱的笑容，试图掩盖自己的虚弱，“只是有些脱力，休养几日便好。当务之急，是青璇师姐…和如何离开这里。” 她避开了林羽探究的目光，转头看向禁地入口的方向，那里残存的禁制光芒依旧危险地闪烁着。
林羽看着她强撑的模样，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他张了张嘴，那句“道侣契约”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没能说出口。苏青璇刚刚遭受如此剧变，记忆尽失，道基近乎全毁…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能在南宫玥面前提及与她的契约？那无异于在苏青璇的伤口上撒盐，更是对南宫玥那份沉重心意的一种残忍。
所有的解释和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
苏青璇终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禁地入口处那道残存的、布满裂痕的光幕前。她停下脚步，茫然地伸出手指，似乎想去触碰那流转着危险光芒的禁制符文。
“师姐小心！” 南宫玥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阻止。
然而，就在苏青璇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光幕的刹那，她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似乎被某种本能牵引，极其自然地沿着一条最基础的青云宗入门心法路径运转起来。指尖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透明的青白色灵光。那残破的禁制光幕感应到这微弱却纯正的青云宗灵力气息，如同被安抚的凶兽，光芒骤然收敛，裂痕处微微波动了一下，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苏青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身影消失在缝隙之外。
林羽和南宫玥都愣住了。这禁地残存的禁制，对拥有纯正青云宗功法气息的她，竟依旧“认识”。这细微的本能反应，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得林羽心头鲜血淋漓——她的身体还记得如何运用青云宗的功法，却唯独忘记了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
南宫玥压下心头的复杂，快步走到光幕前，如法炮制，运转起青云宗心法，禁制再次裂开缝隙。她回头看向林羽，眼神示意他跟上。
林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将他撕裂的痛楚，挣扎着站起身，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当他穿过那道光幕缝隙，重新感受到外界稍显清冷的空气时，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禁地之外，并非空无一人。
数道流光正急速从远处主峰方向飞掠而来，当先一人气势沉凝，正是青云宗执法堂长老，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不弱的内门弟子。显然，刚才禁地内玄阳镜融合引发的巨大能量波动和血河老祖那穿透禁制的狂言，终究还是惊动了宗门高层。
执法长老身形落下，目光如电，瞬间扫过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林羽和南宫玥，最后落在不远处那个静静站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浮云的苏青璇身上。当看到苏青璇那身染血的破碎衣裙和她脸上全然陌生的茫然时，执法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凌厉的怒气勃然而发。
“林羽！” 执法长老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怒意，“擅闯后山禁地，乃触犯门规第一条重罪！说！禁地之内发生了何事？苏师侄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凌厉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向林羽，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更加苍白。他喉头一甜，强行将翻涌的血气压下，挺首了脊背。
“长老容禀！” 林羽声音沙哑，却努力维持着清晰，“弟子并非擅闯！是感应到禁地有异动，疑似魔教阴谋，方才闯入阻止！” 他快速地将血河老祖隔空操控尸身、试图夺回第二块玄阳镜碎片、以及最后那恶毒诅咒的经过扼要道出，只是隐去了玄阳镜碎片的细节和苏青璇被揭穿是器灵转世的核心，只说是血河老祖以邪法攻击，重创了苏青璇师姐的心神。
“……弟子与苏师姐拼死抵抗，幸得南宫师妹及时赶到相助，才勉强击退老祖邪念操控，保住了禁地之物。然苏师姐道心受创过剧…方才至此。” 林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痛。
执法长老凌厉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禁地入口，又看向苏青璇那失魂落魄、根基虚浮的模样，以及林羽和南宫玥身上明显的重伤和透支痕迹，脸上的怒意稍缓，但疑虑和凝重却更深。他走到苏青璇面前，沉声问道：“青璇师侄？你可认得老夫？”
苏青璇缓缓转过头，那双空茫的眼睛看向执法长老威严的面孔，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陌生。她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回忆，最终只是轻轻地、茫然地摇了摇头。
执法长老的心猛地一沉。他伸出手指，一道温和的探查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苏青璇的经脉。片刻之后，他收回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灵识自封…道基几近全毁…” 执法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惜，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刺向林羽，“那禁地之物何在？血河老魔所图究竟为何？”
林羽心中一凛。玄阳镜碎片事关重大，绝不能在此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强作镇定，垂首道：“弟子…弟子不知那是何物。在击退老魔邪念时，那物似乎…似乎耗尽了力量，己化为齑粉。老魔所为，弟子只知其对我青云宗恨之入骨，似与宗门久远前的某桩旧怨有关，具体为何，弟子实不知情。”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禁地之物（碎片）确实“消失”了（在他怀里），也的确化为了“齑粉”（形态改变融合了），血河老祖的仇恨根源也指向了玄阳镜的过往。
执法长老死死盯着林羽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林羽强忍着威压带来的不适，眼神坦然地回视，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着他内心的紧张。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执法长老的目光移开，落在了失魂的苏青璇身上，眼中痛惜之色更浓。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先将苏师侄…带回清心苑静养。林羽、南宫玥，你二人也伤势沉重，立刻回各自居所疗伤，未得允许，不得擅离！今日之事，待本座禀明宗主后，再行定夺！林羽，你擅闯禁地之过，待你伤愈，再行论处！”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如同精致人偶般毫无反应的苏青璇。她的目光依旧空茫，顺从地被扶着，只是在转身离去的一刹那，那空茫的视线似乎无意识地扫过了林羽紧握的拳头。
林羽的心猛地一跳，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对抗那席卷而来的、要将人彻底淹没的无力感。他看着苏青璇被搀扶离去的背影，那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林师兄…” 南宫玥虚弱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羽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同样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她的眼神里有关切，有疲惫，还有一丝努力想要掩饰的黯然。他看到了她裙角沾染的、属于她自己的血迹。
“走吧，玥儿。” 林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重的痛楚，“先回去…疗伤。”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南宫玥。
南宫玥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只是低垂着眼帘，轻声道：“我…我自己可以。” 她默默地转身，朝着药王谷弟子居住的丹霞峰方向，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林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南宫玥独自离去的背影，又望向苏青璇消失的方向。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他站在原地，残阳如血，映照着他一身狼藉和满身伤痛，也映照着他眼中那无法化解的沉痛与茫然。
禁地之乱看似暂时平息，苏青璇的命保住了，但失去的记忆和破碎的道基，如同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眼前。南宫玥的疏离和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而血河老祖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从未真正消失。前路，迷雾重重，荆棘遍布。
他缓缓低下头，摊开紧握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道被指甲刺破的血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和刺心刻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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