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根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穿透了营地广播里磅礴浩瀚的“母亲之心”频率,也穿透了外围愈发激烈的枪炮声。他胸口那硬币大小的异物,在纯净生命之音的狂暴冲刷下,红光先是达到刺眼的巅峰,随即如同烧毁的灯丝般,猛地炸裂!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从他胸口的皮肤下逸散出来。那凸起的硬物瞬间塌陷下去,变成一块死寂的、嵌入皮肉里的焦黑疤痕。
陈有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那股以他为中心扩散开的、导致设备雪花的无形冲击波也随之消散。
“根叔!”狗蛋扑上去,手指颤抖地探向陈有根的颈动脉。跳动微弱,但存在!他体内那个致命的“活体信标”,被最本源、最强大的“共生”之音,硬生生地摧毁了!
“干扰消失了!‘共生核心频率’稳定了!”监测仪器的操作员惊喜地大喊。屏幕上,代表“母亲之心”的波形图瞬间恢复了那令人心安的、稳定和谐的律动。
然而,营地的危机远未解除!
“狗蛋先生!顶不住了!他们突破东侧防线了!有重火力!”通讯器里传来安保队长绝望的嘶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子弹呼啸声。金冠的雇佣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攻势愈发凶猛。失去陈有根这个“信标”的实时指引,反而激起了他们强攻夺宝的疯狂!
指挥中心内,一片狼藉。索昆昏迷,陈有根昏迷,核心成员人人带伤,疲惫不堪。狗蛋抱着装着王家坪根脉的金属箱,看着屏幕上代表敌人推进的红色箭头,心沉到了谷底。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通过营地尚未被摧毁的广播系统,清晰地响起。是梅丽!
“狗蛋先生!听我说!伊卡奶奶!她……她让我告诉你们!去‘泪之径’!快!只有那里能挡住‘钢铁的爪子’!”
“泪之径”?
狗蛋脑中瞬间闪过伊卡那深邃的眼神和她胸前的护身符。这一定是通往她圣所的秘径!
“梅丽!‘泪之径’在哪?”狗蛋急问。
“营地西侧!被洪水冲垮的旧引水渠尽头!有一片被巨藤和‘哭泣树’(当地一种分泌树脂如泪的树种)掩盖的石壁!伊卡奶奶说……‘母亲之泪’会为守护者打开门户!”梅丽的声音在枪炮声中显得异常坚定,“我们……我们在为你们争取时间!快走!”
仿佛印证她的话,营地东侧和南侧的枪声、爆炸声骤然变得更加密集和激烈!梅丽和那些勇敢的村民,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撤退的窗口!
“走!”狗蛋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把将装着王家坪根脉的金属箱背在身上,对仅存的几名还能行动的柬籍技术员和安保吼道:“带上索昆总监和陈有根!跟我来!目标西侧旧引水渠!”
一行人如同绝境中的困兽,在硝烟与废墟中穿行。子弹在头顶呼啸,爆炸的气浪掀起的泥土碎石砸在身上。抬着索昆和陈有根担架的技术员步履蹒跚,却咬紧牙关拼命跟上。狗蛋冲在最前面,手中的便携探测器调到了生物电感应模式,疯狂地扫描着西侧区域。
营地西侧边缘,一片狼藉。几天前风暴引发的洪水冲垮了旧的灌溉引水渠,形成一片泥泞的洼地。狗蛋的探测器在扫描到一片被巨大藤蔓和数棵垂着琥珀色粘稠树脂(如泪)的古树遮蔽的石壁时,发出了微弱的共鸣蜂鸣!就是这里!
“快!搬开藤蔓!”狗蛋扑上去,用手奋力撕扯那些坚韧的藤条。其他人也冲上来帮忙。藤蔓之下,是覆盖着厚厚苔藓和地衣的天然石壁,看似浑然一体,毫无缝隙。
“门呢?入口在哪?”一名技术员焦急地喊道。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追兵的呼喝声清晰可闻!
狗蛋猛地想起梅丽的话——“‘母亲之泪’会为守护者打开门户”!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装着“母亲之种”融合样本的小管。里面深黑色、散发着安宁气息的物质,正是平息了“纳迦”、融合了狂暴“血沼菌”的“大地之泪”的象征!
他拔掉管塞,将一滴粘稠如泪的“母亲之种”液体,小心翼翼地滴落在布满苔藓的石壁中心。
奇迹发生了!
那滴“泪”接触苔藓的瞬间,并未滑落,而是如同被吸收般迅速渗透进去!紧接着,以滴落点为中心,石壁上的苔藓和地衣肉眼可见地**由深绿转为莹白**,并散发出极其柔和的微光!微光迅速蔓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抽象的圆形轮廓,中心一点光芒最盛——正是“母亲之心”的图腾!
伴随着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那莹白的圆形轮廓内部,厚重的石壁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显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泥土与清新草木气息的幽深洞口!
“快!进去!”狗蛋率先钻入。其他人抬着担架,鱼贯而入。
当最后一人进入,那莹白的门户如同出现时一般,波纹荡漾,迅速“愈合”,重新变成了覆盖苔藓的坚实石壁,将外界的硝烟与杀机彻底隔绝!
圣所、巨木与沉睡的“母亲”
洞内并非漆黑一片。石壁上生长着发出微弱莹光的苔藓和奇异菌类,提供着朦胧的光源。空气清凉,带着雨后森林特有的芬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古老气息。一条狭窄、湿滑的天然石阶向下延伸,通向未知的深处。
他们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地向下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被穹顶般的岩层覆盖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矗立着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古老的巨树!它的树干首径恐怕需要十人合抱,树皮呈现出青铜般的质感,布满深邃的沟壑和奇异的、如同符文的天然纹理。巨大的根系如同虬龙般深深扎入地下,又与周围的岩壁融为一体。树冠(虽然大部分在岩层之上看不见)垂下的无数气生根,如同金色的帘幕,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巨树之下,是一汪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乳白色光晕的地下泉池。泉水无声地涌动着,滋养着池边茂盛的、形态奇异的蕨类和发光植物。
而伊卡,就盘膝坐在泉池边一块光滑的圆石上。她闭着双眼,仿佛与这棵巨树、这汪泉水融为一体。她胸前那个古老的木质护身符,此刻正散发着与“母亲之种”极其相似的、温和而浩瀚的波动,与巨树垂下的光晕、泉水的脉动,形成完美的和谐共振。
这里,就是“泪之径”的终点,伊卡的圣所——“母亲之心”的具象之地! 这棵巨树,就是她所说的“母亲”!这汪泉水,就是“大地之泪”的源头!
“伊卡奶奶……”狗蛋的声音带着敬畏,轻轻呼唤。
伊卡缓缓睁开眼。她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带着伤员的众人,最后落在狗蛋背着的金属箱和他手中紧握的“母亲之种”试管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沉的悲悯。
“把……受伤的‘渡鸦’(索昆)和……‘被玷污的根’(陈有根)……放到‘母亲’的眼泪旁。”伊卡的声音平静而苍老,在空旷的圣所里回荡,无需翻译,其意自明。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索昆和陈有根的担架抬到泉池边。清澈的泉水带着微光,轻轻拍打着池岸。
几乎就在两人靠近泉池的瞬间,异象再生!
索昆身上那些残留的暗红色腐蚀斑痕,在泉水的微光映照下,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他原本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也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
而昏迷的陈有根,胸口那块嵌入皮肉的焦黑疤痕(“深根”装置残骸),在泉水的微光和巨树气根光晕的笼罩下,竟然开始渗出极其细微的、带着腥臭味的暗红色液体!仿佛他体内残留的污染,正在被这圣洁之地缓慢地排斥、净化!
伊卡的目光落在陈有根胸口渗出的暗红液体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缓缓起身,走到泉池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某种巨大树叶卷成的容器,小心翼翼地舀起一捧散发着乳白光晕的泉水。
她走到陈有根身边,将那捧“大地之泪”的泉水,轻轻地、庄重地淋在他胸口的焦黑疤痕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暗红色的渗出液遇到泉水,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色、稀释,最终化为几缕淡淡的青烟消散。那焦黑的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变淡!
伊卡做完这一切,抬头看向狗蛋,目光深邃如同古井:“‘深根’的毒刺……暂时拔出了。但‘影子’留下的伤……在魂里。‘母亲’的眼泪……能洗去血肉的污浊……却抚不平魂灵的裂痕。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他自己的‘根’。”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狗蛋手中那管“母亲之种”和他背着的金属箱。
“外来的‘火种’(噬毒1号)……故乡的‘根脉’(王家坪母本)……‘母亲’的‘泪’(泉水)……还有……平息了‘纳迦’的‘融合之种’……”伊卡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韵律,“‘听风者’……你带来的……是毁灭的引子……也是新生的钥匙。”
她枯瘦的手指,指向那汪散发着乳白光晕的泉池。
“现在……是时候……让所有的‘根’……在‘母亲’的泪水中……找到……共生的‘序曲’了。”
伊卡的意思清晰无比:狗蛋手中的一切关键——王家坪的原始根脉、代表湄河新生的“母亲之种”、以及那管融合了“血沼菌”与“土药”的“融合之种”,需要在这“大地之泪”的泉水中,在“母亲之心”巨树的见证下,完成最终的融合与升华!这将不是简单的物质混合,而是一场关乎“共生”未来命运的古老仪式!
圣所之外,金冠的追兵或许正在疯狂地搜寻着消失的入口。
圣所之内,重伤的索昆与灵魂受创的陈有根在“大地之泪”的微光中艰难恢复。
而年轻的“听风者”狗蛋,站在象征着生命源头的巨树与圣泉之前,手握汇聚了故土、异乡、科技与古老智慧的三份“根脉”。
他将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雨林圣所,踏出那最为关键、也最为凶险的一步——开启“共生”的最终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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