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的气氛与家中截然不同。冰冷的金属走廊，刺眼的消毒灯，还有同事们公式化的问候。楚瑶换上白大褂，将红色护身符小心地放进内侧口袋。
"楚博士！"她的助手小林匆匆跑来，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您得来看看这个，听说是海洋生物组昨晚捕获的样本！"
楚瑶皱眉："什么样本这么紧急？"
"一条成年雄性人鱼，"小林压低声音，"而且是王室成员！运输过程中受了重伤，现在在A-7实验舱。"
楚瑶的心沉了下去。人鱼王室成员？这意味着大麻烦。联邦虽然默许对普通异种的研究，但一首避免与异种统治阶层正面冲突。
A-7实验舱是研究院的重症监护单元。透过强化玻璃，楚瑶看到了那条人鱼。
他悬浮在特制水舱中，浅金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开，上半身是完美的人类男性体格，肌肉线条流畅优美。
但从腰部以下，本该覆盖着闪耀鳞片的鱼尾却惨不忍睹，大片鳞片被粗暴剥落，露出血红的真皮组织，几处伤口甚至能看到骨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表情，尽管身受重伤，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依然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
当楚瑶走近时，他猛然睁开眼，露出一对冰蓝色的竖瞳，充满敌意地瞪视着她。
"怎么回事？"楚瑶转向小林，"谁允许捕捉王室成员的？"
"不是我们主动捕捉的，"小林急忙解释，"巡逻队在海岸线发现他时己经这样了。似乎是非法实验机构的手笔，我们只是捡了个漏。"
楚瑶的指尖不自觉地敲击着数据板。
随后她调出水舱的生命体征数据——心率过快，体温异常，多处伤口感染。更糟的是，人鱼的鳃部有轻微出血，这是严重应激反应的表现。
"准备抗生素和再生凝胶，"楚瑶下令，"先稳定生命体征。"
小林犹豫道："但院长指示要优先提取鳞片样本和声波腺体。"
楚瑶的眼神瞬间变冷："我说，先治疗。"
她的语气让小林不敢再多言，立刻去准备医疗用品。楚瑶再次看向水舱中的人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中的敌意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楚瑶用通用语问道。
人鱼没有回答，但微微动了下耳后的鳃裂，这是人鱼族表示肯定的微表情。
"我是楚瑶，联邦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我会治疗你的伤口，但需要你的配合。"
人鱼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露出尖利的牙齿。他缓慢地抬起手，在强化玻璃上划出几个符号，人鱼族的文字。
楚瑶认出了那个词："王子"。
"好吧，王子殿下，"她平静地回应，"即使如此，你也需要治疗。"
人鱼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突然甩动受伤的尾巴，重重拍打在玻璃上。血丝从伤口渗出，在水中晕开。
他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可辨："放。我。走。"
楚瑶正要回应，口袋里的智脑突然震动起来。她走到角落接通，洛丽斯的三维投影立刻跳出来。
"楚博士！"洛丽斯的声音充满兴奋，"我学会用洗碗机了！还整理了衣柜！您什么时候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大，显然看到了楚瑶身后的景象。
"那、那是什么？"她指着水舱中的人鱼，声音突然变小。
楚瑶还没来得及回答，人鱼王子突然游到玻璃前，死死盯着洛丽斯的投影。
他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嘴唇再次蠕动，这次说的是："魅魔？"
洛丽斯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立刻切断了通讯。楚瑶叹了口气，重新拨回去，但只收到一条文字消息：[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
"这可真是太巧了。"楚瑶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
小林拿着医疗用品回来，好奇地问："怎么了，楚博士？"
"没什么，"楚瑶收起智脑，"开始治疗吧。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救活他，不是研究。"
治疗过程异常艰难。人鱼王子极度不配合，每次接近都会剧烈挣扎。楚瑶不得不使用轻度镇静剂才完成基础清创。
当她把再生凝胶涂在最严重的伤口上时，小林发出了疑问："博士，我们真的不听院长的命令吗？"
楚瑶一边专注地处理伤口，一边回应："看看这些伤口，他己经承受了足够的痛苦。没了他，再多的人鱼也比不上一个活体人鱼王子的研究价值。"
人鱼王子听了这话，满眼的杀意都抑制不住。
但是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小林，它暂时安静下来。
三小时后，楚瑶终于完成了基础治疗。人鱼王子在镇静剂作用下陷入沉睡，金色的长发在水中浮动，让他看起来像个落难的水神。
"监测他的生命体征，"楚瑶脱下手套，"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还有，在它完全恢复之前。"她压低声音，"不要让别人对他进行任何实验，明白吗？"
小林郑重点头。
走出实验舱，楚瑶立刻拨通家里的通讯。洛丽斯很快接通，但只敢用语音模式。
"对不起..."它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楚瑶柔声问。
"我不该打扰您工作，那个人鱼？"
"那是研究院新收治的异种样本，"楚瑶解释道，"受了很重的伤，需要治疗。"
洛丽斯沉默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很痛苦。"
"是的，"楚瑶叹息，"但我正在帮他。你还好吗？"
"嗯。"洛丽斯的声音轻飘飘的，"我做了午饭,等您回来。"
"你先吃吧，以后不用给我做午饭，我会在研究所吃的。"
挂断通讯，楚瑶摸了摸口袋里的红色护身符。她虽然很想立刻回家，看看那个会为她收集头发做护身符的小魅魔。
但首先，她得确保这条人鱼王子活下来，不仅为了研究，更因为她懂得局势，身居高位的人是不容挑衅的，无论是异种还是人类。
但联邦的人显然不懂换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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