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楼三层雅阁，鎏金窗棂将暮色切成碎金，斜斜铺在沈威绣着云纹的衣摆上。他盯着对面楼宇的飞檐，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银线绣的图腾 —— 那是族中成年男子的标志，此刻却像条锁链，勒得他胸口发闷。
十八岁生辰那日，长老将刻着族徽的玉佩塞进他掌心，说下山寻偶是每个沈氏男儿的考验。从小，就为了能下山的机会，他都在盼着18岁生辰的到来，可是，自下山以来处处受到约束，不能出门，不能在人前显露面容，这所谓的“下山”不过是从青石板的牢笼，掉进金丝楠木的囚房。
“我堂堂下一任族长，凭什么要听一个下人的话？” 他对着窗棂冷笑，指尖掠过耳后银白的发丝。镜中倒影里，瞳孔边缘那圈淡金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活像被囚禁的兽。
“叫薛空来见我！” 他猛地转身，袖口扫过案头青瓷瓶，瓶中插着的雪柳枝条簌簌作响，小厮弯腰应诺。
阴影里，黑衣人单膝跪地，：“伍大今日被两人跟踪，一僧一少，皆有兵器傍身。” 他的声音像浸透冰水的丝绸，“伍二却引他们入宅，密谈约两刻钟。”
沈威捏着鎏金窗沿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谈了什么？”
“属下的人只听见争执声，” 黑衣人顿了顿，“伍大送客时，面色阴郁。”
暮色突然漫进雅阁，将沈威的瞳孔染成琥珀色。他转身时，褐色长发扫过紫檀木屏风，“和尚... 少年...” 他喃喃自语，指尖敲了敲眉心，“我大概猜出来是谁了，两个杀人嫌疑犯跟踪报案人，真是有趣！”
恰在此时，薛空掀帘而入，蟒纹披风上还沾着雨星：“少主唤我？” 这个总挂着谦卑笑容的中年人，此刻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虑。
“我要出去。” 沈威首勾勾地盯着他，金瞳在阴影里泛着冷光，“用你的办法，让我今晚踏出过门槛。”
薛空的喉结滚动，目光落在沈威垂落的褐发上。“少主可知，您的样貌与大衍人相差 ——”
沈威指尖重重叩击桌面，震得青瓷茶盏叮当作响："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子时前必须让我离开万象楼。" 他喉间溢出的字句裹挟着冰霜，镜片后的眸光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下属泛白的脸上。
薛空喉结重重滚动两下，指节捏得发白，在凝滞的空气里沉默良久才垂首应道：“是，小的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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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漏滴答，城主府书房的烛火将三人影子投在糊着米纸的窗上。周少山捏着酸麻的后颈，案头摊开的卷宗上，城门出入记录的朱砂批注像干涸的血迹。
“先说结论：县衙半年内无银两失窃案，客商失踪倒是有一桩。自去年冬月至今的城门出入记录，符合条件的客商有上百个，在一一落实的过程中发现有一个人失踪了。” 他屈指敲了敲紫檀木镇纸。
“失踪？” 玉方舟抱剑的手臂骤然收紧，剑柄在掌心压出红痕；净真刚送入口中的茶盏 “当啷” 磕在桌沿，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也浑然不觉。
周少山故意拖长语调，指尖划过卷宗上 “庄泰” 二字：“这位株洲客商，腊月返乡前租住在城西马丛明家。” 他忽然从抽屉里抽出张皱巴巴的草纸，“今早提审房东的口供，有意思得很。”
这个叫庄泰的人，己在马丛明家租住西五年，马丛明却始终摸不透他的营生。只见他出手阔绰，穿戴皆为上等绸缎，连喝茶用的都是青瓷描金盏，日子过得比城里的富绅还奢靡。
去年腊月初八，庄泰离城还乡。次日，谢云谢雨突然拎着两坛陈年美酒，笑盈盈地出现在马丛明家。那晚，马丛明被灌得酩酊大醉，意识模糊间，只记得谢氏兄弟反复询问庄泰的行踪、习惯，可具体问了什么、自己如何作答，醒来后全成了断片的记忆。
今年三月初八，庄泰一回来，便神色严峻地找上马丛明，质问是否有人进过他的屋子。马丛明慌忙否认，追问何事，庄泰却闭口不谈，转身离去。
马丛明望着庄泰的背影，突然想起谢云谢雨请酒之事，心中警铃大作，怀疑是那兄弟俩趁他酒醉，潜入庄泰房间窃取了什么。他本想找谢氏兄弟对峙，可寻遍城中角落，连两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心中害怕，也不敢声张。
三月初十深夜，马丛明起夜时，借着朦胧月光，赫然发现谢云谢雨蹲在自家墙头，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两人迅速翻下，捂住他的嘴，低声逼问庄泰何时归来。马丛明如实相告，当被问及庄泰是否找他说过什么时，他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临走前，谢氏兄弟眼神凶狠地警告：“敢吐露半个字，宰了你！”
玉方舟和净真看完口供，对视一眼 —— 老于情报里，谢云谢雨盯上的外地客商，正是庄泰！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周少山突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成功地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他接着说道：“我己经派人把狄枫城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能查到庄泰的生意脉络。他既没有自己的店铺，也没有合作商，甚至连货品采购记录都找不到。他只负责销货，可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卖些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玉方舟插嘴道：“那我们首接去找那些收货的店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周少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我己经问遍了全城的 637 家店铺，可是没有一家承认收过他的货。”
屋内的死寂仿佛能将人吞噬，令人毛骨悚然。狄枫城之下，仿佛隐藏着一个无底的黑洞，无尽的黑暗中涌动着庞大且隐秘的阴谋。庄泰的存在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表面的平静，揭示出这个阴谋己经悄然运转了至少五年，至今仍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庄泰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的眼神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似乎洞悉一切。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如同阴谋的低语，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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