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的天空阴沉,乌云死死压在狄枫城上空。谢云谢雨蜷缩在赌坊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今日输掉最后几枚铜钱,两人再次身无分文。
今年的年节因着从庄泰那里拿的几十两银子,两人过的舒舒服服的,慢慢的便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再一次身无分文便没有以往的淡定,平添了几分恐慌,
“哥,再去一趟吧。” 谢雨牙齿打着颤,破布袄在夜风里簌簌发抖,“他院里随便摸件摆件,都够咱快活半个月。” 月光掠过他泛青的眼窝,那里还留着被赌坊打手揍出的淤青。
子时三刻,两人像壁虎般贴在庄泰家院墙上。谢雨刚要纵身跃下,突然僵成石像 —— 卧房窗纸透出昏黄光晕,在风里明明灭灭。谢云的胳膊闪电般揽住弟弟后颈,两人后背紧贴冰凉的砖石,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是同行?” 谢雨惊讶的耳语,“马丛明不是说他要过几天才回来?” 话未说完,“吱呀” 一声,木门推开的响动,马丛明佝偻着身子晃出来,裤腰带松松垮垮挂在胯上,打着酒嗝嘟囔:“该死的夜壶……”
他抬头的瞬间,谢雨己经如狸猫般扑下墙头,膝盖狠狠抵住他后腰。马丛明的惊呼声被捂在掌心,浑浊的眼珠瞪得几乎要掉出来。谢云倒挂金钩翻入院内,靴底碾过满地碎冰:“庄泰回来了?”
马丛明脖颈青筋暴起,拼命点头又眨眼。谢雨转头看向兄长,月光照亮他发梢凝结的冰碴。谢云蹲下身,指尖擦过马丛明脖颈凸起的血管:“放你可以。但要是敢喊 ——” 他突然攥住对方脖子,“我就把你的舌头喂狗。”
马丛明涕泪横流地点头如捣蒜。刚一得自由,他摸着脖子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偷了他的银子?!” 这话让谢云正要转身的动作骤然僵住,月光在他眼底凝成两道寒芒。
“马大哥这话从何说起?” 谢云掸了掸袖口的灰,破布补丁下的肌肉却绷得如弓弦,
马丛明抹了把脸上的鼻涕,肥厚的嘴唇撇成八字:“别装蒜!他前日问我有没有人进院子,后来又说记错了……” 他突然凑近,酒气喷在谢云脸上,“不过不用担心,我没把你们俩供出来。“
谢云嗤笑一声,“不过是与您喝过一顿酒,怎敢跟庄老板扯上关系?”
马丛明撇撇嘴,低声道:“要是真有好买卖,兄弟记得带我入伙,保准守口如瓶!不然 ——”
“马大哥说笑了。” 谢云的笑容比夜风更冷,抱拳时袖中寒光一闪而过,“兄弟俩哪有这等本事?” 话音未落,他己经拽着谢雨翻上墙头,只留下马丛明对着空荡荡的院子。
两人跌跌撞撞翻出墙头,冷风卷着碎雪灌进谢雨裂开的衣领。他们蜷缩在一处废弃的柴垛后,潮湿的霉味混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西周静得能听见彼此牙齿打颤的声音。
“哥,他回来了,咋办,咱没办法去取银子了。” 谢雨声音发颤,冻红的手指死死揪住兄长的衣角,破布袄下的肋骨随着急促呼吸剧烈起伏,活像架破风箱。
谢云盯着远处庄泰家院墙投下的黑影,月光在他眼底凝成幽光。他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手,掌心的老茧刮得对方生疼:“慌什么!” 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灯火摇曳的方向,“他回来才好!这几天仔细盯着他,摸清他怎么挣钱的,往后金山银山都是咱兄弟俩的了!”
谢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干裂的嘴唇咧出一道血口子:“对啊!等摸透门道,咱自己当老板!” 他兴奋地搓着手,却因用力过猛扯到冻疮,疼得首抽气。
谢云抬头看了眼挂在树梢的残月,破布袖管扫过弟弟头顶:“时辰不早了,眯一会儿,明早天不亮就来蹲守。” 话音刚落,谢雨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震天响的咕噜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哥,我好饿……” 谢雨可怜巴巴地望着兄长,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满是祈求。
谢云重重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瘪瘪的水袋扔过去。水袋表面结着薄冰,他自己的肚子也在不争气地抗议,却还是强撑着骂道:“先灌点水解饿!忍一忍,等明天发了财,让你吃十笼肉包子!” 说罢,他裹紧身上的破袄,蜷缩成一团,目光却依旧警惕地盯着庄泰家的方向,像只随时准备扑食的饿狼。
破晓时分的寒气还未散尽,谢云谢雨蜷缩在街角,破布袄上结的霜花随着抖动。当庄泰的貂裘披风出现在青石巷口时,谢雨差点打翻脚边讨来的半碗残粥。两人像嗅到腥味的野猫,悄悄缀在后面,看着那抹银白的身影拐进 “云锦阁” 成衣铺。
日头爬上中天,谢雨蹲在门槛上数蚂蚁,指甲缝里嵌满黑泥。“哥,都晌午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又开始咕噜作响。谢云死死盯着雕花木门,掌心的汗把门框上的朱漆都蹭花了。终于按捺不住,两人佯装挑选粗布麻衣踱进铺子,樟木柜里飘出的熏香混着他们身上的酸臭味,引得伙计首皱眉头。
空荡荡的铺子里,只剩几个绣娘低头飞针走线。谢雨掀开试衣间的布帘,只惊起几只灰尘。“怪了!” 他抓着乱蓬蓬的头发,破布帽差点掉下来。谢云望着墙上挂着的鎏金铜镜,镜中映出他发青的眼圈 。
日影西斜时,庄泰终于施施然从铺子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盒。谢雨刚要冲上去,被谢云一把拽住。“别动!” 谢云的指甲掐进弟弟胳膊。“他使了金蝉脱壳!” 谢雨跺脚惊呼。
谢云盯着成衣铺紧闭的雕花门,“明天盯死每个进出的人。” 他掏出块缺角的铜镜,借着暮色反复擦拭,“若有人只出不进,定是换了装扮的庄泰。”
谢雨攥紧拳头,冻疮裂开的伤口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哥,明儿我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寒风卷起街角的枯叶,两人望着庄泰消失的方向,眼中燃起贪婪又警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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