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虐了三天三夜。家属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广播里关于道路抢修和搜救进展的消息语焉不详,只反复强调“困难巨大,正全力营救”。每一句模糊的官方辞令,都像钝刀子割在苏晚心上,让她寝食难安,本就因卧床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
恐惧、担忧、以及那些恶毒谣言的围攻,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绝望和冰冷吞噬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濒临崩溃的情绪,胎动变得频繁而焦躁,带来阵阵不适。
这天傍晚,风雪终于小了些,但气温骤降,呵气成冰。苏晚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裹紧薄被,依旧冻得瑟瑟发抖。炉子里的煤块快烧尽了,她不敢下炕去添,生怕摔跤。屋里冷得像冰窖。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是李大姐。她裹着厚厚的棉袄,帽子上积着雪,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旧瓦盆,盆里是烧得正旺的、红彤彤的炭火!
“苏家妹子!快!把这个端进去暖暖!”李大姐的声音带着关切,“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你这屋跟冰窟窿似的,可别冻坏了身子和孩子!”
苏晚挣扎着坐起身,看着那盆跳跃着温暖红光的炭火,眼眶瞬间就热了。在这人情冷暖、谣言西起的时刻,李大姐这份雪中送炭的温暖,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照进了她冰冷绝望的心底。
“谢…谢谢李大姐……”苏晚的声音哽咽,接过那沉甸甸的瓦盆,滚烫的温度瞬间传递到冰冷的指尖,也传递到心上。
李大姐搓着手,跺着脚上的寒气,叹了口气:“唉,这日子……都难熬!我家那口子也在山里呢!担心有啥用?咱们女人,在家就得把根扎稳了!男人在外面拼命,咱们要是先乱了阵脚,垮了身子,那不是更添乱吗?”她看着苏晚苍白憔悴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妹子,听大姐一句劝,甭管外面那些长舌妇嚼什么蛆!她们那是闲的,是坏!你越在意,她们越来劲!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顾好自己,顾好肚子里的娃!这才是对顾团长最大的支持!他要是知道你在家好好的,娃也好好的,他拼了命也会想法子回来的!”
李大姐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苏晚混沌的心上!
“把根扎稳了”……
“顾好自己,顾好肚子里的娃”……
“这才是对顾团长最大的支持”……
是啊!她在这里担惊受怕、被谣言中伤、甚至自怨自艾,除了消耗自己,还有什么用?顾铮在外面面对的是真正的风雪和生死考验!她帮不上忙,难道还要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一股强烈的、源自母性的坚韧和责任,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李大姐朴实的话语中轰然苏醒!她不能垮!为了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也为了……那个在风雪中生死未卜、却依旧是她和孩子名义上依靠的男人!她必须挺住!像一棵在风雪中扎根的草,顽强地活下去!
苏晚紧紧抱着那盆滚烫的炭火,感受着那真实的暖意驱散着西肢百骸的冰冷,也驱散着心底的阴霾。她抬起头,看向李大姐,眼神里不再是怯懦和茫然,而是沉淀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嗯!李大姐,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好好的!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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