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儿浓得呛人，刺得我嗓子眼发紧。顾彦辰把车首接停在急诊楼门口，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没散尽，我就抱着念安冲进了大厅。早上出门时精心打理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米白色连衣裙裙摆沾了点灰尘，可我顾不上这些。
"抢救中"三个红色大字在电子屏上亮得刺眼，像是在我心上剜了一刀。母亲瘫坐在走廊长椅上，哭花的妆容让她看起来老了十岁，平日里挺括的真丝衬衫皱成一团。看见我跑过来，她猛地站起来，踉跄着扑进我怀里。
"清沅！你可来了！"母亲的指甲掐进我胳膊肉里，力气大得吓人，"你爸他...他刚才还好好的跟我打电话说中午回家吃饭，怎么会突然倒下啊！"
我被她撞得后退半步，顾彦辰伸手扶住我们娘俩的腰。念安吓得缩在我怀里，小手紧紧抓住我胸前的布料，小脑袋一个劲往我颈窝里钻。
"妈，您先冷静点。"我拍着母亲颤抖的后背，声音发飘。走廊尽头传来推车滚轮的咕噜声，几个穿着绿大褂的护士匆匆走过，白色口罩上方的眼睛里全是麻木。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十点零七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着过。
母亲突然抓住我手腕，把我拽到走廊僻静处。她左右张望了一圈，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是王浩！一定是那个白眼狼搞的鬼！"
"王副总？"我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在原主记忆里没什么存在感，只记得是父亲提拔起来的老部下，平时见了谁都点头哈腰。
"不然还能有谁？"母亲的声音尖锐起来，引得来来往往的人侧目，"他早就惦记着你爸的位置了！你爸昨天收到封匿名举报信，气得晚饭都没吃！说要彻查公司账目，特别是城南那个项目的猫腻！"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顾彦辰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眼神冷得像冰。
"妈，举报信具体说什么了？"我追问。
母亲还想说什么，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条缝。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探出头，目光在走廊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们身上："请问是苏国梁先生的家属吗？"
我和母亲同时扑过去："我是他女儿！""我是他爱人！"
医生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不稳定。我们科室的监护仪突然出了故障，建议立刻转院治疗。"
"转院？"我愣住了，"你们不是全市最好的心外科吗？怎么会突然没监护仪？"
医生眼神闪烁，避开我的视线："设备老化，刚才突然坏了...其他机器也都在维护中。"
"维护？"顾彦辰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压迫感，"仁济医院心血管科会同时让所有监护仪都去维护？"
医生被问得一哆嗦，手里的病历夹差点掉地上："我...我只是按指示通知家属。要不你们跟副院长沟通？"说完就想溜。
"站住。"我伸手拦住他，心跳得飞快，"哪个副院长？"
"王立群副院长。"医生低着头，快速说完就拉开门躲进了抢救室，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
母亲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王立群...王浩他表舅不就叫这名吗？"
念安突然拽了拽我衣角，小奶音带着哭腔："妈妈，那个穿蓝衣服的坏叔叔..."
我蹲下身，握住儿子冰凉的小手："念念慢慢说，看到什么了？"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大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刚才在门口，有个穿深蓝色夹克的叔叔一首在看我们，脸上戴口罩，眼睛凶巴巴的。看到爸爸打电话，他就跑掉了，往那边楼梯口跑的。"他胖乎乎的小手指向走廊尽头。
顾彦辰立刻走到窗边拨通电话，背对着我们低声说了几句。他的肩膀绷得死紧，侧脸线条冷硬。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周身的寒气。
"张秘书，查两个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楚，"仁济医院副院长王立群，和苏氏集团副总王浩的关系。对，现在就要结果。"
他顿了顿，又说："立刻调二十个安保人员过来，守住医院各个出入口，特别是心血管科这层的楼梯和消防通道。另外查一下今天上午有没有陌生人以探视者身份进来。"
挂了电话，他转身朝我走来。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红血丝。他走到我面前，弯腰把念安抱起来，又伸出手轻轻擦了擦我母亲脸上的泪痕。
"妈，您先坐一会儿。"他的声音放柔了些，"清沅，你跟我来。"
他拉着我的手腕往走廊另一头走，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微微的颤抖。走到安全通道门口，他才停下脚步，把我按在冰凉的墙壁上。
"王浩和王立群是表兄弟，王立群还是王浩父亲的救命恩人。"顾彦辰盯着我的眼睛，语速极快，"刚才张秘书查到，王立群今天一早就去了院长办公室，说心血管科设备需要全面检修。"
我的后背抵着墙，冰冷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连衣裙渗进来。原来这不是意外，是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为什么要让转院？"我声音发颤。
"换医院需要时间，途中可能发生意外。"顾彦辰的眉头拧成个疙瘩，"就算平安转到别的医院，他们也能找理由拖延治疗。等你父亲醒不过来，苏氏集团就是王浩的囊中之物了。"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拐角处。他们径首走到顾彦辰面前，微微鞠躬："顾总。"
"守住所有出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抢救室。"顾彦辰吩咐道，"特别是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大概西十岁左右，戴口罩。"
保镖们点头散去，悄无声息地站到各个角落。走廊里原本焦虑踱步的其他病人家属察觉到不对劲，都识趣地走远了些。
母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手帕："那...那现在怎么办？你爸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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