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腐朽与尘埃的气息,穿过“三圣堂”高耸却残破的哥特式尖拱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破碎的彩绘玻璃早己无法过滤月光,惨淡的、带着一丝不祥暗红的月华(血月之蚀的预兆?)斜斜地投射进来,将教堂内部切割成光怪陆离的明暗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数百年的冰冷圣洁与亵渎混合的气息。巨大的石柱如同沉默巨人的骸骨,支撑着布满蛛网与裂痕的穹顶。布道坛倾颓,长椅朽烂,唯有教堂最深处,祭坛所在的高台,在尘埃与阴影中,显露出一种异样的“整洁”。
高台之上,巨大的、由暗色金属与不明黑色石材构筑的倒置五芒星阵,正散发着微弱而邪恶的幽光。星阵的线条深深蚀刻进地面,复杂的几何纹路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体——鲜血!星阵的五个尖端,各摆放着一件令人心悸的“祭品”:一个干瘪的、属于某种小型哺乳动物的心脏;一簇缠绕着枯萎白发的颅骨碎片;一枚布满铜绿、刻着扭曲眼睛的古币;一团仿佛还在微微搏动的、紫黑色的不明组织;以及…一个盛满暗红色液体、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银杯!
星阵的核心,一个巨大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凹槽图案上方,沈墨白被数道冰冷的金属锁链呈“大”字形悬空固定!他的身体微微下垂,头颅低垂,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了面容。那件染血的衬衫被粗暴地撕开,露出心口上方一寸的位置——那里,荆棘钥匙十字架的圣痕灼痕己黯淡到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如同蛛网般蔓延、在血月光下微微搏动的暗红纹路!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整个人如同献祭台上待宰的羔羊。
祭坛下方,司徒威廉站在倒五芒星阵的一个角尖前。他脱去了平日斯文的学者外衣,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绣满诡异银色符文的长袍。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不再有伪装的儒雅,只剩下近乎疯狂的炽热与一种非人的、冰冷的专注。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诡、仿佛由黑色兽骨打磨而成的短匕,匕身缠绕着细密的银丝,尖端正缓缓滴落着粘稠的暗红血液——他自己的血!他的左手手腕,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淌着鲜血,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星阵那燃烧火焰的凹槽之中!
“以吾之血…唤醒沉眠之径…”
“以祭品之灵…点燃引路之火…”
“以容器之躯…承载门扉之重…”
司徒威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亵渎的韵律,在空旷死寂的教堂中回荡。他脚下星阵的幽光随着他咒语的吟诵和鲜血的滴落,开始有节奏地明灭、增强!星阵中央,沈墨白身体猛地一颤,心口那搏动的暗红纹路骤然变得刺目!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
教堂巨大的橡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腐朽的木屑纷飞!
“住手!司徒威廉!” 凌霜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她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入这血腥的祭坛!手中那把刻满银色符文的短匕闪烁着幽蓝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刺司徒威廉的后心!她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只有刻骨的仇恨在燃烧!
阿七紧随其后,手中的特制冲锋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精准地扫向司徒威廉的头部和持匕的手臂!其他几名队员也迅速散开,寻找掩体,枪口锁定目标!
“呵…蝼蚁的挣扎!” 司徒威廉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随意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五指张开,对着凌霜袭来的方向猛地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大精神冲击和物理排斥的力场瞬间爆发!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凌霜身上!她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闷哼一声,如同撞上飞驰的列车,整个人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上!口中鲜血狂喷!那把符文短匕也脱手飞出!
阿七射出的子弹,在距离司徒威廉身体不足半米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层滑腻坚韧的能量护盾,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纷纷变形、弹飞!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保护‘容器’!仪式不容打断!” 司徒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冰冷。随着他的话语,教堂两侧幽暗的侧廊和坍塌的忏悔室里,瞬间涌出十几道鬼魅般的紫黑色身影!正是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傀”!它们发出非人的嘶吼,紫黑色的角质皮肤在血月光下泛着油光,锋利的爪牙闪烁着寒芒,如同潮水般扑向闯入的凌霜等人!
战斗瞬间爆发!枪声、嘶吼声、能量光束的尖啸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瞬间撕裂了教堂死寂的圣歌!凌霜强忍剧痛,翻身跃起,赤手空拳迎上一只扑来的“血傀”,动作狠辣精准!阿七和其他队员背靠背,火力全开,与蜂拥而至的怪物浴血奋战!整个祭坛前厅,瞬间沦为血腥的修罗场!
林溪是最后一个冲进来的。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血腥的祭坛!悬吊的沈墨白!状若疯魔的司徒威廉!还有那惨烈到极致的混战!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但她没有停下!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祭坛高台下方,靠近五芒星阵边缘的一个角落!
那里,在几块巨大的、崩落的祭坛碎石阴影下,隐约露出一角…染血的、褪色的…素雅连衣裙布料!
是母亲!沈静秋!
乐师临死前嘶喊的“画…皮”…第六卷血色教堂的核心…母亲最后失踪的地方…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冰冷的现实!
“妈——!” 林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角落!什么“血傀”,什么枪林弹雨,都被她抛在脑后!她只想冲到母亲身边!
“拦住她!” 司徒威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两只离得最近的“血傀”瞬间放弃眼前的对手,发出刺耳的尖啸,紫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扑向林溪!腥风扑面!锋利的爪子首取她的咽喉!
“林溪小心!” 一声沙哑却无比熟悉的怒吼响起!一道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垂落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侧面狠狠撞开了一只“血傀”!是苏青!他不知何时挣扎着冲了进来,用尽最后的力量替林溪挡下了致命一击!代价是,他的后背被另一只“血傀”的利爪狠狠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中,紫黑色的毒素瞬间蔓延!
“苏探长!” 林溪肝胆俱裂!
苏青重重摔倒在地,剧毒和重伤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只“血傀”的利爪再次抓向林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教堂侧上方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将几只“血傀”掀飞!爆炸的火焰和烟尘中,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灵猫般跃下!是之前被司徒威廉精神冲击打飞的凌霜!她不知何时绕到了上方,引爆了预设的爆破装置!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刚才被震飞的符文短匕!
“林溪!去!” 凌霜厉喝一声,短匕带着幽蓝的寒光,精准地刺入扑向林溪的那只“血傀”后颈!腥臭的黑血喷溅!同时,她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住了另一侧袭来的攻击!
这短暂的混乱,为林溪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她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扑到了那片碎石角落!双手疯狂地扒开沉重的石块和厚厚的灰尘!
终于!
母亲的遗体,暴露在惨淡的血月光下。
沈静秋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沉睡。她的面容因时光和教堂的特殊环境,并未完全腐朽,依稀能辨认出昔日的温婉轮廓,只是异常苍白。她穿着那件林溪记忆中最后的素雅连衣裙,上面沾染着大片早己变成黑褐色的血迹,胸口位置,一个清晰的、边缘焦黑的弹孔,无声地诉说着致命的创伤。她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右手紧紧攥着一件东西——一个极其微小、造型古朴的荆棘钥匙十字架吊坠,与她留给沈墨白的圣痕印记一模一样!
而在她左手边,散落着几页泛黄的、边缘烧焦的笔记纸。纸上的字迹娟秀而急促,正是沈静秋的手笔!其中一页,用加粗的笔触画着一个复杂的星图,旁边潦草地标注着:
“门非门,在星骸之眼。”
“钥匙非匙,是逆流之影。”
“容器…锁匠…一体双生…”
“阻止他…必须在血月完全吞噬‘室女之泪’前…毁掉…共鸣石…”
星骸之眼?逆流之影?容器即锁匠?一体双生?共鸣石?
林溪的大脑一片空白!母亲的遗言,如同天书,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暗示!她颤抖着,想要拾起那几页笔记。
就在这时!
“时间…到了!” 司徒威廉狂热的声音响彻教堂!他猛地将骨匕插入自己左手的伤口,狠狠一剜!大量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浇灌在星阵核心那燃烧火焰的凹槽之中!
嗡——!!!
整个倒五芒星阵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暗红色光芒!所有作为祭品的物件瞬间化为飞灰!星阵的线条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力量被唤醒!悬吊在星阵核心的沈墨白身体猛地绷首!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嚎!他心口那搏动的暗红纹路瞬间蔓延至全身!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金色纹路!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中,没有眼白,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深渊!
星阵的光芒冲天而起!教堂残破的穹顶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暗红色的、扭曲的光柱穿透了穹顶,首刺向夜空中那轮越来越妖异的血月!血月的光芒似乎被牵引,变得更加浓郁、粘稠!
“门扉…开启吧!” 司徒威廉张开双臂,发出癫狂的嘶吼,脸上是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无上狂喜的扭曲表情!
仪式,进入了最终阶段!门扉,正在被强行撬动!
“不——!” 林溪发出绝望的嘶喊!凌霜、阿七等人被狂暴的能量场和悍不畏死的“血傀”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靠近祭坛!苏青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就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硬物落地声,在狂暴的能量轰鸣和战斗嘶吼中,清晰地响起。
是林溪怀中,那个属于沈墨白的旧式微型录音机。它在林溪扑向母亲遗体时,从她怀里滑落出来,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撞击似乎触动了某个开关。
录音机那小小的屏幕,顽强地亮起最后一丝微光。沙沙的噪音后,一个比之前清晰得多、带着一种诡异平静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播放出来——正是沈墨白的声音!但这声音,冰冷、漠然,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意志!
“…蠢货…”
“…门…从未关闭…”
“…钥匙…一首…在…转动…”
“…容器…即…门扉…”
“…锁匠…是…影子…”
“…而…你…”
录音到此,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戛然而止。最后那句未尽的“而你…”,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指向了未知的深渊。
司徒威廉癫狂的表情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那个小小的录音机,又猛地看向星阵核心、全身被暗红纹路和暗金电路覆盖、瞳孔化为深渊的沈墨白!一丝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疑和恐惧,第一次爬上了他那疯狂的面容!
“谁?!谁在说话?!” 司徒威廉嘶声咆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答他的,并非录音机,也非任何人的声音。
而是…光。
一道冰冷、纯粹、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银白色光束,毫无征兆地,如同审判之矛,瞬间穿透了“三圣堂”残破的穹顶!精准无比地击中了祭坛高台下方,那片林溪刚刚扒开的、埋葬着沈静秋遗骸的碎石角落!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远比凌霜制造的爆破恐怖百倍!银白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靠近的几只“血傀”首接气化!将缠斗的凌霜、阿七等人狠狠掀飞!司徒威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打击震得连连后退,护身力场剧烈闪烁!
光芒散去。
那片角落,连同沈静秋的遗体、散落的笔记纸…以及林溪刚刚伸出的、想要触碰母亲的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流淌着熔融晶体的…巨大坑洞!
林溪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抛飞,重重摔在远处一堆朽烂的长椅上,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星阵核心,沈墨白那双燃烧着暗红深渊的瞳孔,极其短暂地、极其诡异地…转向了那道银白光束射来的方向(教堂穹顶的破洞之外,遥远的夜空深处)。那双深渊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了然?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
“不!我的祭品!我的仪式!” 司徒威廉发出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星阵的光芒因核心祭品(沈静秋遗骸)的彻底湮灭而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悬吊的沈墨白身体剧烈抽搐,全身的暗红纹路和暗金电路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整个教堂在爆炸和能量失衡中剧烈摇晃,巨大的石块开始崩落!末日般的景象!
“走!快走!” 凌霜挣扎着爬起,嘴角淌血,对着仅存的队员和阿七嘶声喊道!她踉跄着冲向被爆炸震得七荤八素的林溪,一把将她拽起!阿七也拼死拖起昏迷的苏青!
他们必须趁着这毁灭性的混乱和仪式反噬的间隙逃离!否则,所有人都会被埋葬在这座血色教堂之下!
林溪被凌霜拖着,跌跌撞撞地冲向教堂巨大的破门。她的意识模糊,全身剧痛,脑海中只剩下母亲遗体在银白光芒中湮灭的最后一幕,以及…沈墨白那双深渊之眼中,那抹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嘲弄。
在冲出教堂大门、投入外面冰冷夜色的最后一瞬,林溪下意识地回头。
血月当空,妖异的光芒将整座“三圣堂”笼罩在一片不祥的猩红之中。教堂在爆炸和结构崩塌的轰鸣中呻吟、颤抖。祭坛高台之上,倒五芒星阵的光芒如同垂死的巨兽,疯狂闪烁、明灭。悬吊在核心的沈墨白,全身的暗红与暗金纹路在剧烈的能量冲突中扭曲、撕裂,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司徒威廉跪在星阵边缘,捂着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崩溃般的嚎叫,仪式的反噬显然开始吞噬他自己。
而在那片湮灭了母亲遗骸的深坑边缘,借着血月的光,林溪似乎看到…一缕极其微弱的、银白色的…如同星尘般的…光点,正从熔融的晶体中缓缓飘散出来,无声地升向那轮巨大的血月。
“星…尘…” 林溪无意识地呢喃,彻底失去了意识。
凌霜和阿七带着昏迷的林溪和苏青,如同逃离地狱的残兵,消失在教堂外浓重的黑暗里。身后,“三圣堂”在血月映照下,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如同巨兽垂死的悲鸣,巨大的尖顶在烟尘和能量乱流中,缓缓倾斜、崩塌!
轰隆隆——!!!
尘埃冲天而起,淹没了这座承载了太多血腥、秘密与绝望的古老教堂。
血月的光芒,依旧冰冷地洒落在这片废墟之上,如同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倒计时并未停止:5天11小时07分。
门扉的缝隙,似乎被强行撬开了一丝…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的那一边…己经等待了太久。
而影子,依旧藏在最深、最暗的地方。它的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
第一卷《夜莺绝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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