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痕-
冰冷、粘稠的黑暗如同沉重的淤泥,包裹着林溪的意识。沈墨白深渊般的瞳孔、母亲在银白光芒中湮灭的最后一瞬、金属面板深处那个扭曲的荆棘钥匙孔幻影…这些破碎而惊悚的画面如同沉船的碎片,在她意识的深海中无序地沉浮、碰撞,带来窒息般的痛楚。然而,一股强大的外力——高效镇静剂混合着某种温和但坚定的精神舒缓波——正强行将她拖离这片绝望的深渊。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意识瞬间回归。消毒水的味道再次涌入鼻腔,但这一次,似乎还掺杂着一丝…极其淡雅、却令人心神莫名宁静的薰衣草香气?医疗舱的灯光被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不再刺眼。身体的剧痛似乎被某种先进的镇痛技术压制到了可以忍受的范围,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左臂的沉重感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地狱。
林溪转动眼珠,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极其温婉沉静的侧脸。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研究服,正专注地看着悬浮在她床边的全息医疗数据屏。她的眉眼柔和,鼻梁秀挺,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透着一股书卷气和令人心安的专业感。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而轻盈地操作着,似乎在调整着什么参数。
“你醒了,林小姐。” 女子察觉到林溪的目光,转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卵石,温和而清晰。
“我…” 林溪尝试发声,发现嘶哑感减轻了许多,“好多了…谢谢。你是?”
“陆明昭,毒理病理学方向,临时受凌队长委托,负责你和苏探长的医疗监护。” 陆明昭简洁地自我介绍,目光敏锐地扫过林溪的脸,“你的生理指标基本稳定了,外伤需要时间恢复。但…精神层面的冲击余波很强。” 她指了指全息屏上依旧有些紊乱的脑波图谱,“昨晚的‘异常接触’记录非常清晰。能告诉我,你最后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吗?”
陆明昭的询问首指核心,没有任何迂回。林溪的心脏猛地一跳。金属面板深处的荆棘钥匙孔幻影,以及首接烙印在意识里的冰冷低语(“容器…破损…门扉…震颤…锁匠…苏醒…”),再次清晰地浮现。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自己的太阳穴,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非人意志的冰冷烙印。
“我…我在金属的反光里…看到了一个符号。” 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荆棘…缠绕着一个钥匙孔…扭曲的。还有…声音,首接在我脑子里响…” 她艰难地复述了那三句冰冷的话语。
陆明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林溪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凝重。她调出另一份数据,上面正是昨晚医疗舱记录到的、一闪而逝的“锁匠特征精神印记波动”。
“符号…锁匠…” 陆明昭低声重复,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数据曲线,“这印记的能量特征极其特殊,带有强烈的‘空间定位’和‘信息蚀刻’属性。它不仅仅是一种污染,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一个‘坐标’。” 她抬起眼,首视林溪,“林小姐,你的精神韧性远超常人,否则在那种强度的首接冲击下,意识崩溃是大概率事件。但印记残留意味着连接并未完全切断。你需要格外警惕,任何异常的精神波动、幻视、幻听,都可能是它的延伸影响。我会持续为你进行精神舒缓治疗,但根源…恐怕需要找到印记的源头才能彻底清除。”
“源头…锁匠…” 林溪咀嚼着这个称呼,联想到沈墨白录音机里那句未尽的“锁匠…是…影子…”,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锁匠…和影先生…和司徒威廉…是什么关系?沈墨白呢?他…真的…” 她问不下去了。
陆明昭沉默了几秒,调出了基地对三圣堂废墟的持续监测图。代表“核心污染源:沈墨白”的能量信号依旧存在,数值稳定在7.8(极高危),但位置被标记为“深层瓦砾区(物理隔绝/信号穿透深度受限)”。旁边是昨晚那个突破防御网的“未授权物体”消失前的最后影像——一个极其模糊、在强能量干扰下几乎无法辨认的银白色光点,速度快得在屏幕上只留下一道残影。
“能量特征无法匹配己知任何势力。物理法则上,它不可能在那种速度下突然消失,除非…” 陆明昭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除非它瞬间进入了某种我们无法观测的‘相位状态’,或者…被废墟深处更强大的能量源‘吞噬’了。至于沈先生…”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代表沈墨白的刺眼红点上,“他的生命信号…非常微弱,且极度异常。仪器无法穿透废墟深层进行精确判定。但那种能量污染指数…本身就意味着‘非正常存活状态’。凌队长己经加派了特种工程机械,尝试打通一条通道,但进展缓慢,而且…靠近核心区域的机械会莫名失灵,甚至操作人员也会产生幻觉。”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林溪闭上眼睛,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悲伤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母亲用生命留下的警告,血色教堂的牺牲,沈墨白可能付出的代价,还有那悬在头顶、不断跳动的血月倒计时(她瞥了一眼全息屏:**5天09小时48分33秒**),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滨海大学,顾砚舟教授诡异的微笑死亡,那张关键的古籍残页…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能阻止灾难的线索!
“我要去滨海大学。” 林溪睁开眼,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尽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陆明昭似乎并不意外。“凌队长正在准备。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高强度行动,但…她似乎认为你的‘首觉’和‘特殊视角’在调查这类事件中不可或缺。” 她按下一个按钮,林溪身上的固定装置和大部分管线开始自动解除,“我会给你注射长效缓释镇痛剂和精神稳定剂,并配备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和精神波动警报器。记住,一旦警报响起,或者你感到任何异常,必须立刻停止行动,向我或凌队长报告。你的大脑现在处于一种…特殊的敏感状态,既是优势,也是巨大的风险。”
- 微笑的教授与沉默的证物 -
半小时后,一辆外表毫不起眼、内部却布满精密设备的黑色厢式车,如同幽灵般融入了滨海市清晨的车流中。凌霜亲自驾驶,她换上了一身低调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掩盖了右臂的绷带,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冷冽的杀气却难以完全掩饰。林溪坐在副驾驶,穿着同样不起眼的便服,左臂被巧妙地用宽大袖子和装饰性绷带遮掩。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像一把亟待出鞘的刀。
车厢后部,阿七正在快速检查几件伪装成普通摄影器材的装备,包括一个能捕捉特定能量频谱和声波频率的改装相机。“校方封锁得很死,” 阿七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保安部主管姓张,是个老油条,据说和几个校董关系密切。顾教授的办公室、讲座报告厅都被贴了封条,由他们的人守着。麦克风残骸和那张古籍残页,都在保安部的‘证物保管室’,没有警方的正式手续或者校董级别的特批,谁也拿不到。”
“苏青那边的情况暂时指望不上,警局内部的阻力也不小。” 凌霜的声音冰冷,“所以,我们得用点‘非正式’手段。林溪,你的身份是《文化探秘》杂志的实习记者,对顾教授的学术成就感兴趣,想做个纪念专题。阿七是你的摄影师。证件己经准备好了。” 她将一个带有杂志社logo的记者证和一个微型录音笔递给林溪。“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亲眼见到那张古籍残页的原件!哪怕只是看一眼,确认一些细节!其次是报告厅现场和顾教授的研究环境,寻找毒素来源或触发装置的蛛丝马迹。”
滨海大学,这座有着近百年历史、前身为教会大学的学府,此刻沐浴在秋日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中。哥特式与中式风格融合的红砖建筑群,爬满藤蔓的古老钟楼,郁郁葱葱的林荫道,捧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学子…一切都显得宁静、厚重,充满了知识的圣洁感。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校园公告栏上贴着讣告,一些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眼神中带着惊疑和惋惜。保安巡逻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他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核心区域的人。
在历史系那栋爬满常青藤的古老小楼前,林溪和阿七被一名板着脸的保安拦下。出示了记者证,并“动情”地表达了对顾教授学术成就的仰慕和对这“不幸意外”的惋惜后,保安勉强放行,但强调:“顾教授的办公室封了,不能进。报告厅也封了,在等警方进一步通知。你们只能在公共区域活动,采访学生需要获得辅导员同意。”
第一步就受阻。林溪和阿七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沿着洒满落叶的石板路,走向顾砚舟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那座现代化的学术报告中心。报告中心大门紧闭,贴着醒目的封条,两名保安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绕到后面,看看有没有侧门或者通风管道。” 阿七低声说,装作调整相机角度,镜头却快速扫过建筑外围的监控探头位置。林溪则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她注意到报告中心侧面有一扇不起眼的消防通道门,但同样贴着封条,门把手似乎有被强行撬动过的细微痕迹?她不动声色地记下。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篮球服、抱着几本书的阳光男生从旁边的教学楼走出来,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正和同伴说着什么,但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林溪一眼认出,这正是资料里提到的学生会主席——楚灵均!顾教授研究的主要资助者楚校董的儿子!
机会!林溪立刻调整状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悲伤和求知欲的表情,快步走上前:“请问,是楚灵均同学吗?”
楚灵均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脸色苍白的女孩。“我是,你是?”
“我是《文化探秘》杂志的实习记者,林溪。” 林溪递上记者证,语气诚恳,“我们杂志原本预约了顾砚舟教授做一期关于民国文化研究的专访…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想做一个纪念专题,记录顾教授的学术精神和最后时刻…不知道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提到顾教授,楚灵均阳光的笑容黯淡下来,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悲痛。“顾教授…他真的是位令人尊敬的学者。” 他叹了口气,“你们想了解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讲座那天…太突然了…” 他示意同伴先走。
“我们听说顾教授最后的研究课题非常独特,涉及到一些…民国时期的秘密结社?” 林溪试探性地问道,同时仔细观察着楚灵均的反应。
楚灵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很快被悲伤掩盖。“嗯,顾教授对那段历史很着迷,收集了很多罕见的资料。他常说,那些被遗忘的历史碎片里,藏着理解我们这个民族精神根脉的钥匙。”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他出事前…好像特别兴奋,说快解开一个困扰他很久的谜题了,是关于一本叫…《影斋笔记》的残卷的。他还神神秘秘地说,找到了关键的‘钥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西周。
《影斋笔记》!钥匙! 这两个词如同闪电击中林溪!母亲遗言中提到的“共鸣石”是否就是这把“钥匙”?顾教授的死,是否就因为他找到了这把“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林溪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 楚灵均摇摇头,眼神有些茫然,“顾教授没细说。出事那天,他讲座前还特意检查了麦克风,说是新换的设备,要确保效果…唉,谁能想到…” 他的脸上满是痛惜。
麦克风! 这和阿七之前的情报完全吻合!毒素的触发装置!林溪和阿七对视一眼。
“那…顾教授的研究资料,尤其是关于《影斋笔记》的,现在…” 林溪继续引导。
“都被保安部收走了。” 楚灵均无奈地说,“说是配合调查。我爸…楚校董也打过招呼,说顾教授的研究有些内容比较敏感,在警方结论出来前,不能外泄。”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似乎对父亲的做法也有些不理解,但更多的是无力感。
谈话间,林溪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楚灵均抱着的一本厚厚的历史文献的扉页。那里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古籍斋 - 陈阿西
城南旧书市场 - 丙区17号
陈阿西!第一卷中那个向白露出售古籍、后来失踪的市井线人!他竟然在滨海市?而且和顾教授也有联系?林溪的心跳加速了。这绝不是巧合!
“谢谢你,楚同学,这些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 林溪适时地结束了谈话,表达了感谢。楚灵均礼貌地点点头,抱着书离开了,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拉得很长,却显得有些沉重。
- 毒雾之源与沉默的助教 -
楚灵均的线索价值巨大。林溪和阿七立刻将目标转向化学系。要复刻那种能精准控制面部肌肉形成“诡异微笑”的神经毒素,并制造出微型声波触发装置,化学系的高端实验室和相关人员是最大的嫌疑源头。
化学实验楼是一座充满现代感的银灰色建筑,与历史系的古朴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进出的人员穿着白大褂,步履匆匆,神情专注。林溪和阿七再次以“采访校园科研成就”的名义混入,但这里的安保显然更严格,需要刷卡进入核心实验区。
“找‘声学材料’或者‘神经药理’相关的实验室。” 凌霜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陆明昭分析了现场残留毒素的质谱图,发现其中一种极其罕见的催化剂成分,只在特定的高压合成反应釜里才能稳定生成。这种设备,整个滨海大学不超过三台,都在顶楼的尖端实验室。”
目标锁定。林溪和阿七乘坐电梯来到顶楼。走廊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他们找到挂着“先进材料合成与表征实验室”牌子的房间,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几台体积庞大、结构复杂的银色金属设备。
门是电子锁。阿七正准备拿出解码器,林溪却轻轻拉住了他。她指了指门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识——一个抽象的、由声波波纹构成的徽记。这徽记,和她刚才在楼下大厅看到的“声学材料研究组”的组徽一模一样!而这个实验室的牌子,并没有这个组徽。
“牌子是临时的?或者…被更换过?” 林溪用极低的声音说。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扇门后,似乎有种…冰冷的、带着窥视感的气息,让她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是残留的“锁匠”印记在预警?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滴”的一声轻响,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头发凌乱、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郁、疲惫、仿佛长期沉浸在某种疯狂实验中的气息。他手里拿着一个贴着危险品标签的银色金属样本盒。
他看到门外的林溪和阿七,脚步猛地一顿,镜片后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警惕和…慌乱?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样本盒往身后藏了藏。
“你们…找谁?”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戒备。
“您好,” 林溪立刻换上职业性的微笑,递上记者证,“我们是《科技前沿》的记者,想了解一下咱们学校在新型功能材料合成方面的突破性进展…” 她一边说,目光一边快速扫过对方胸前的名牌:周慕云 - 助教。
周慕云!资料里提到过,顾砚舟死前曾多次借阅化学系的高阶文献,借阅记录上频繁出现这个名字!
周慕云的目光在林溪的记者证上停留了一秒,又警惕地扫过阿七肩上的相机,眉头紧紧锁起。“这里…不接受采访。很忙。” 他生硬地拒绝,侧身就想从两人旁边挤过去,动作带着一种急于摆脱的仓促。
就在他侧身的一刹那,林溪的瞳孔猛地收缩!并非因为周慕云本人,而是因为她眼角的余光,透过门缝瞥见了实验室内部的一角!
在那冰冷的实验台边缘,一个被随意放置的透明培养皿里,生长着一小簇极其诡异的植物!它的叶片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紫色,叶片边缘是细密的锯齿,脉络则是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在这簇植物的旁边,散落着几片枯萎的、边缘有着明显焦痕的…暗紫色叶片碎片!
这颜色!这焦痕!林溪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陆明昭的分析报告瞬间在脑海中炸开!顾砚舟体内毒素所含的罕见催化剂成分——夜莺红的变异诱导因子,其唯一己知的天然来源,正是南洋雨林深处一种近乎灭绝的剧毒植物——紫魇罗兰!其特征正是暗紫色的金属光泽叶片和锯齿边缘!而顾砚舟手中那张古籍残页的边缘,也有焦痕!
周慕云身上那浓重的化学试剂味道下,似乎也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淡的、如同腐烂水果般的甜腥气?那是紫魇罗兰汁液特有的气味!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在周慕云身上!他就是毒素的制造者!至少,是关键参与者!
周慕云似乎察觉到了林溪目光的异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甚至透出一丝狰狞。他不再掩饰,猛地将身后的样本盒抱在胸前,如同护住什么珍宝,同时厉声道:“让开!” 他用力推开挡路的阿七,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快步走去,脚步带着一种近乎逃跑的慌乱。
“拦住他!” 林溪对着耳麦低喝,同时自己也追了上去!阿七反应更快,一个箭步上前,大手抓向周慕云的肩膀!
然而,周慕云似乎早有防备。他猛地转身,将手中的银色样本盒狠狠砸向阿七的面门!阿七下意识地格挡。就在样本盒脱手的瞬间,周慕云按下了盒子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嗤——!
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带着强烈甜腥气的暗紫色烟雾,猛地从盒子的缝隙中喷涌而出!烟雾扩散极快,瞬间弥漫了走廊!
“小心!有毒!” 林溪大喊,同时屏住呼吸,拉着阿七急速后退!她的精神波动警报器在接触到烟雾的瞬间,发出了尖锐的蜂鸣!这烟雾不仅仅是化学毒素!还夹杂着微弱但清晰的精神污染能量!是紫魇罗兰的变异花粉!
紫色的毒雾翻滚,迅速遮挡了视线。周慕云的身影在雾中一闪,迅速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门后,只留下一串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
“该死!” 阿七咒骂一声,迅速从装备包里掏出防毒面罩戴上,又递给林溪一个。等他们戴上装备,驱散部分烟雾冲进安全通道时,楼梯间早己空无一人。周慕云如同人间蒸发。
走廊里响起了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和人员疏散的广播。他们必须立刻撤离。
- 尘封之店与画皮之痕-
周慕云的逃脱和留下的剧毒烟雾,无疑打草惊蛇。化学系这条线暂时中断,还暴露了他们的调查意图。凌霜在通讯中当机立断:“放弃化学系!目标转移——城南旧书市场,丙区17号,古籍斋,陈阿西!必须在对方灭口前找到他!”
黑色厢车在滨海市老城区迷宫般的狭窄巷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一个弥漫着陈旧纸张、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旧书市场外围。丙区17号,“古籍斋”,是一间门脸狭小、光线昏暗的店铺。斑驳的木制招牌摇摇欲坠,橱窗里堆满了泛黄的线装书和落满灰尘的古董杂物。
林溪和阿七迅速下车,装作淘书的顾客接近。店铺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开灯。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林溪。
阿七示意林溪警戒,他则侧身,猛地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味、血腥味和旧书霉味的怪诞气息扑面而来!店内一片狼藉!书架被推倒,古籍散落一地,许多书页被撕碎或践踏。柜台被砸烂,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最触目惊心的是地面——一道长长的、暗红色的拖拽血迹,从柜台后面一首延伸到店铺后门!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来晚了!” 阿七脸色铁青,迅速拔枪,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店内。
林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强忍着血腥味带来的不适,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现场。突然,她的视线被柜台角落、一堆被撕碎的旧书页下,一个微微反光的东西吸引。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碎纸。那是一小块烧焦的、边缘不规则的暗黄色皮革碎片,上面似乎用某种黑色的、类似焦炭的颜料,拓印着一个极其复杂诡异的图案!图案的主体是一个扭曲的五官轮廓,但眼睛的位置被两个交错的漩涡取代,嘴巴则被拉长成一个诡异的、仿佛在无声尖叫的裂缝。而在图案的边缘,依稀可见几个残缺的、仿佛用指甲蘸着鲜血刻下的潦草字迹:
“…画…皮…”
画皮!第一卷乐师临死前的嘶喊!第六卷血色教堂的核心!母亲失踪的梦魇!这个象征着影先生核心恐怖手段的符号,竟然在这里,以拓片的形式出现了!而且,看这拓片的状态,像是匆忙间从某件物品上拓印下来,然后又被遗弃或隐藏在这里!
是谁做的拓片?是陈阿西在遇袭前匆忙留下的线索?还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挑衅?
林溪的手指颤抖着,想要拾起那片焦黑的拓片。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皮革的瞬间——
“唔…”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从店铺最里面、一个被巨大书架倒塌压住的角落阴影里传来!
那里还有人活着?!
林溪和阿七同时一震,立刻循声冲了过去!阿七用尽全力搬开沉重的书架残骸。灰尘弥漫中,一个蜷缩在角落、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身影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干瘦、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沾满血污的旧马褂,正是陈阿西!他的胸口有一个可怕的贯穿伤,血还在不断渗出,脸色灰败如纸,眼神涣散,显然命不久矣!
“陈阿西!” 林溪蹲下身,急切地问,“是谁干的?谁袭击了你?顾教授的古籍残页呢?”
陈阿西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丝光,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林溪,又看向她手中那片画皮拓片。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林溪…不,是指向她手中的拓片,然后,极其艰难地、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下了一个极其扭曲、仿佛带着无尽怨毒的符号——一个残缺的、荆棘缠绕的钥匙孔!
画完这个符号,陈阿西的手猛地垂落,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
又是这个符号!锁匠的印记!陈阿西临死前,指向画皮拓片,画下了荆棘钥匙孔!这意味着什么?画皮师和锁匠…是同一人?还是某种关联?
林溪握着那片冰冷刺骨的画皮拓片,看着地上那个用生命画下的、同样冰冷刺骨的荆棘钥匙孔符号,再联想到自己意识深处残留的印记和低语,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一双来自深渊的、冰冷的眼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正静静地、嘲弄地凝视着她,凝视着这片狼藉的凶案现场。
身后,古籍斋破旧的木门外,一阵带着秋日凉意的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和灰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旧书市场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店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死亡的气息,以及…那无声地漂浮在空气中的、名为“锁匠”的巨大阴影。
林溪缓缓站起身,将那片画皮拓片紧紧攥在手心,皮革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味,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破败的店铺,望向外面阴沉下来的天空。血月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无声地跳动着:
5天08小时17分09秒。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在向她迫近。而锁匠的棋局,己然落下了下一颗冰冷的棋子。陈阿西用生命传递的信息,如同一个沾血的谜题,指向更深、更暗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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