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毒藤缠绕着手腕，麻痹与腐蚀的剧痛如同两条毒蛇，顺着老烟斗的胳膊向上疯狂噬咬。他干瘪的脸皮抽搐着，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陈默，里面翻腾着惊骇、剧痛，还有一丝被看穿的绝望。另一只手里紧握的磨尖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网格钢板上，声音在死寂的隔间外过道里格外刺耳。
“谈…谈什么？”老烟斗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混着油污。他不敢挣扎，那毒藤上传来的冰冷凶戾气息，比任何刀枪都更让他胆寒。
陈默的目光像冰锥，越过老烟斗痛苦扭曲的脸，落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那块刚从铁头脖子上拽下来的金属牌，在昏暗灯光下泛着黯淡的、不祥的暗红色泽，边缘刻着难以辨认的纹路。
“牌子。还有，你。”陈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压，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块砸在老烟斗心头。“谁派你来的？‘公司’？还是…别的什么？”
“公司”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老烟斗一下。他眼神闪烁，下意识想攥紧掌心，却被腕上毒藤猛地一绞！
“呃啊——！”一声短促的惨嚎卡在喉咙里，老烟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手腕肉眼可见地发黑。他再不敢有丝毫隐瞒，抖着手将那块暗红金属牌摊开。
“不…不是公司！是‘蛇眼’！‘蛇眼’要找这东西！”他声音发颤，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铁头…铁头这蠢货，前几天在旧仓库区扒拉垃圾，不知从哪个‘公司’废弃的加密货柜里撬出来的！他不懂…以为是普通狗牌…戴脖子上显摆…‘蛇眼’的人不知怎么得了信儿…放出风，悬赏…要它…”
“蛇眼？”陈默眉峰微蹙。启明之港的水，果然比他想的更深。
“是…是港里的‘黑市’头子！心狠手辣…养着一群亡命徒…专门倒腾违禁品…跟‘仓库老鼠’抢地盘，跟‘管委会’也勾勾搭搭…”老烟斗语速飞快，生怕说慢了毒藤就会绞断他的骨头，“他…他放出话，三天内，拿不到这牌子…就要血洗尘肺区…逼铁头交出来…我…我本想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懊悔和恐惧。本想利用仓库老鼠当炮灰，自己渔翁得利，却一脚踢在了真正的铁板上。
陈默伸手，指尖并未触碰那暗红金属牌，一缕凝练的归墟真元如同无形的手，将其轻轻摄起。金属牌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凉感，并非普通金属。牌面中央，一个抽象化的、仿佛由无数细小管道或电路构成的扭曲眼睛徽记清晰可见，透着一股冰冷的窥探感。边缘的纹路细密而复杂，绝非装饰。
“滴！材质分析：异星高熵合金…加密等级：高…徽记特征：匹配数据库…‘观测者协会’外围雇佣组织‘衔尾蛇之眼’标识…推测为…某种权限密钥或信息储存器…”小铁的分析在陈默脑海响起，芯片板表面微光流转，显然对这牌子很感兴趣。
观测者协会？又一个陌生的名字。陈默目光微冷。这破败的避难所，盘踞的毒蛇比预想的多。
“蛇眼…在哪？”陈默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毒藤的绞缠随之松了一丝，让老烟斗得以喘息，但那冰冷的威胁感丝毫未减。
“在…在港口中层的‘旧娱乐区’！那地方早废了…成了他们的老巢…入口有暗哨…很…很危险！”老烟斗喘着粗气，忙不迭地回答。
就在这时，隔间角落里，一首疯狂舞动、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墨绿毒藤猛地一滞！覆盖其上的金属光泽如同潮水般褪去，藤蔓迅速变得黯淡、萎靡，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那朵怒放的深紫色花朵也迅速闭合、垂落，花蕊中心的黑洞漩涡消失不见。一股强烈的虚弱、混乱甚至带着点委屈的意念波动传递开来。
“饿…痛…没力气了…杀不动了…”
花妖吞噬劣质养料强行激发的凶性，如同烧尽的薪柴，瞬间熄灭。本源的重创和能量的匮乏，让它再次陷入极度萎靡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虚弱。隔间内弥漫的致命毒雾也迅速消散，只留下地上几具正在被毒素缓慢腐蚀、散发出恶臭的仓库老鼠尸体，以及被毒藤缠绕、半死不活的老烟斗和铁头等人，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恐怖。
这突然的变故让过道里死寂一片。维修队的汉子们看着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再看看隔间里瞬间萎靡下去的“怪物”，脸上残留的敬畏迅速被更深的惊惧取代。那东西…果然不是能轻易掌控的！它需要“吃”！而且胃口似乎很不好满足！
老赵看着萎靡的花妖和陈默手中那块暗红金属牌，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隔着门框对陈默道：“陈…陈兄弟！这帮老鼠死有余辜！老烟斗…你打算怎么处置？还有…那牌子…是个烫手山芋！‘蛇眼’那帮人，比老鼠狠十倍！他们肯定知道了！”
老烟斗闻言，脸上血色尽失，哀求地看向陈默。
陈默瞥了一眼萎靡的花妖，又看看掌心冰冷的金属牌，最后目光落在老烟斗身上。“带路，去旧娱乐区。” 他的决定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什…什么？”老烟斗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听见了。”陈默的声音不容置疑，“带路。或者，留在这里。”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正在被腐蚀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老烟斗浑身一哆嗦，看着自己依旧被毒藤缠绕、颜色发黑的手腕，再看看陈默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留在这里？等维修队的人“处理”？或者等“蛇眼”的人找上门清算？他毫不怀疑这个神秘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丢下。
“我…我带路！”老烟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求生欲，“我知道一条…废弃的维修通道！能绕开大部分眼线！首通旧娱乐区后面！”
陈默不再言语。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些的林薇。森语之力在沉睡中缓慢滋养着她的本源，但距离苏醒还差火候。不能把她留在这个危机西伏的隔间。
“老赵。”陈默看向门口，“找副担架，结实点的。再找两个人，抬着她。” 他又指了指角落萎靡的花妖，“还有它。”
老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决然取代。林薇是恩人，这怪物…虽然恐怖，但现在是恩人的“东西”。他咬了咬牙：“好！阿强，猴子！去把仓库里那副旧液压担架抬来！小心点！”
很快，一副锈迹斑斑但结构还算坚固的旧担架被抬了过来。陈默小心地将林薇抱起，放在担架上，用一张相对干净的破布盖好。又走到培养槽旁，将萎靡成一团、藤蔓无力下垂的花妖轻轻捧起。花妖传递来一丝微弱的依恋和痛苦，花朵在他掌心蹭了蹭。陈默将它小心地放在林薇枕边。
“看好他们。”陈默对老赵道，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维修队汉子，“在我回来之前，这里，不能出任何事。”
那平静目光下的压力，让老赵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陈兄弟放心！只要我老赵还有一口气，没人能动林姑娘一根头发！”
陈默点点头，不再多言。他拎起面如死灰的老烟斗，毒藤如同有生命的镣铐，依旧缠绕在其手腕，既是束缚，也是警告。“带路。”
老烟斗被拽得一个趔趄，看着陈默手中那块暗红的金属牌，又看看通往港口中层那幽深黑暗的废弃通道，浑浊的眼里只剩下绝望的麻木。他这条老命，算是彻底绑在这煞星身上了。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通往中层废弃维修通道的黑暗中。锈蚀的金属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回荡在死寂的管道里。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暂时被抛在身后，但前方，是盘踞着更致命毒蛇的巢穴。
那枚刻着扭曲蛇眼的暗红金属牌，在陈默指间冰冷地沉默着，如同开启未知灾祸的第一把钥匙。蛇影，己在黑暗中悄然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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