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座万载玄冰铸就的巨门前凝固了。
“双脉相生者,入。”
那六个古老而冰冷的文字,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楚阳面前,将他所有的希望与期待,都冻结成了绝望的冰棱。
难道,神脉一族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难道他历经九死一生,反杀了圣地追兵,最终却要倒在这可笑的“入门资格”面前?
楚阳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不甘的怒火,在他胸中冲撞。
“楚阳……”苏璃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带着一丝担忧,“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故意用这种不可能的条件,来阻止任何人进入。”
楚阳缓缓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六个字,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对。
神脉一族的先祖,绝不可能设下一个无人能解的死局。这其中,一定有他没有理解的玄机。
“相生……”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思索。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被混沌鉴金色光罩护住的身体。光罩之外,是能冻结灵魂的法则之寒;光罩之内,是他体内奔腾不息的焚天火脉。
一内一外,一冷一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此刻却被这薄薄的一层金色光罩完美地隔绝,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和谐的平衡。
平衡?
楚阳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在青云山脉,焚天脉失控暴走时,苏璃那双柔软的手掌按在自己背心,那股温和而中正的妖力,如同涓涓细流,安抚了狂暴的火焰,将他从自焚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又看向此刻的混沌鉴。它既不属于火,也不属于冰,却能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将两种对立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
或许……
火与冰的“相生”,并非指它们本身能够相互转化,而是需要一种更高级的、能够驾驭它们、调和它们的“第三方”力量作为桥梁!
而这个“第三方”,就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传承了神脉一族至高秘法的,他的意志与神魂!
这扇门,考验的根本不是他是否“拥有”相生的双脉,而是在问他,是否“敢于”去创造这相生的奇迹!
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证明题!
证明他有资格,以自身为熔炉,以意志为铁锤,强行将这水火不容的两种力量,锻造在一起!
“我明白了……”
楚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所有的迷茫与不甘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苏璃,小雷,你们退后一些,离我远一点。”
“你要做什么?”苏璃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要……开门。”楚阳咧嘴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赌上一切的疯狂。
话音未落,他心念一动,那笼罩着周身的、由混沌鉴释放出的金色护罩,竟“嗡”的一声,瞬间收敛,重新化作一道火焰纹路,隐没在他的手背上!
轰——!
失去了庇护的瞬间,那来自玄冰渊核心的、足以冻结凝脉境强者的恐怖寒潮,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毁天灭地之势,疯狂地向楚阳的身体席卷而来!
“不!”苏璃的惊呼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噗!”
楚阳只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扔进液氮中的烙铁,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几乎要凝固!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疯狂地渗透他的皮肤、肌肉、骨骼,要将他体内的每一分生机都彻底湮灭!
他的眉毛、头发,在眨眼之间便挂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皮肤变成了青紫色,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有亿万根冰针,在同时穿刺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楚阳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意志!
“焚天脉,守心!”
他怒吼一声,体内沉寂的焚天火脉轰然爆发!但这一次,他没有让那股霸道的火焰之力扩散到全身去对抗寒流,而是以无与伦比的控制力,将所有的火系真元,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赤红色火焰,死死地守护住自己的心脏和识海!
这是他最后的生机!
心脏,是气血之源;识海,是神魂之本。只要这两个地方不被冻结,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做完这一切,楚阳承受着身体被寸寸冻裂的剧痛,非但没有去抵御那些侵入体内的恐怖寒气,反而做出了一个让苏璃亡魂皆冒的举动——
他竟然主动敞开了体内那些尚未开辟的经脉,用自己的神魂意志,强行牵引着那些毁灭性的寒气,灌入其中!
他要以身为炉,以寒气为锤,以九死一生的意志为火,在这万载玄冰渊中,为自己,硬生生砸开一条通往至强之路的——玄冰神脉!
“啊啊啊啊啊——!”
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吼,从楚阳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这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一万倍!
如果说开辟焚天脉,像是被烈火焚身;那么此刻开辟玄冰脉,就是被万载玄冰凌迟!
他的经脉,在这股狂暴寒气的冲击下,寸寸断裂、崩碎,然后又在楚阳那疯狂的意志下,被寒气强行重塑、连接。
断裂、重塑、再断裂、再重塑……
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每一次循环,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楚阳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好几次都险些彻底沉沦。
可每当他即将放弃的时候,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一幕幕血色的回忆。
族人被屠戮时的惨叫,父母临死前那不甘与期盼的眼神,青云镇上楚云海那得意的嘴脸,圣地长老那高高在上的漠然……还有,那个同样身为“祭品”的圣女,那清冷孤傲的背影。
不!
我不能死!
我若死了,谁来为我族人复仇?谁来揭开这天地间最残酷的黑幕?谁来将那高高在上的九大圣地,拉下神坛!
我要活下去!
我要变强!
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也埋不了我心!要这九大圣地,都烟消云散!
“给我……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在冰封的通道内轰然炸响!
仿佛是回应着他的不屈意志,在他那片由焚天火脉守护的丹田气海之中,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辰,悄然绽放!
那光芒起初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它却蕴含着一种与焚天脉截然不同,却同样高贵、同样源自太古洪荒的法则气息!
是玄冰脉的种子!
它……发芽了!
轰!
随着这颗种子的出现,那些在楚阳体内肆虐的狂暴寒气,仿佛找到了君王的士兵,瞬间变得温顺起来,化作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那点幽蓝色的光芒。
蓝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延伸,沿着楚阳之前用生命和意志“砸”出的那条破碎经脉,迅速游走,修复、拓宽、巩固……一条全新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经脉,在他的体内,正式成型!
玄冰脉,觉醒!
虽然,仅仅只有微不足道的5%!
但,有,就是质的飞跃!
一股冰冷而精纯的力量,从新生的玄冰脉中流淌而出,瞬间遍及楚阳西肢百骸。他身体表面那层厚厚的冰霜迅速融化,青紫色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法则之寒,此刻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是温顺的宠物,在他身边亲昵地环绕。
成了!
楚阳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一闪而逝!他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一火一冰、一红一蓝,两股截然不同却又泾渭分明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抬起右手,心念一动。
“凝!”
只听“咔咔咔”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周围无尽的冰系灵气疯狂汇聚而来,在他的身体表面,迅速凝结出了一套威武不凡的半透明铠甲!
这副铠甲完全由万载玄冰构成,胸前、双肩、手肘处,都有着狰狞的冰晶尖刺,铠甲表面流淌着幽蓝色的符文光华,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绝对零度气息。
玄冰甲!
这,就是玄冰脉觉醒后,带给他的第一个能力!绝对的防御!
“轰隆隆……”
就在玄冰甲成型的瞬间,他们面前那座沉默了万古的黑色巨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发出了沉闷的巨响,开始缓缓地、一丝一丝地向内开启。
门内,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一股比外界更加恐怖百倍的、来自上古的苍凉气息。
机缘,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楚阳准备踏入巨门,去迎接神脉一族真正传承的时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整个玄冰渊都为之剧烈震颤,无数冰晶从穹顶簌簌落下。
楚阳和苏璃骇然回头,只见那个原本幽蓝色的空间漩涡入口,竟被人用无上伟力,从外面一击轰碎!
一道充满着暴虐与贪婪气息的身影,裹挟着滔天的威压,降临在这片冰封的世界!
来人,正是那一路追杀楚阳的紫袍长老!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身披玄冰甲的楚阳,当他的视线扫过楚阳手背上一闪而逝的火焰纹路时,他那张阴鸷的脸上,骤然浮现出无与伦比的震惊与狂喜!
“混沌鉴……钥匙!竟然真的是‘钥匙’!”
紫袍长老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锐,他死死地盯着楚阳,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声音在整个通道中回荡不休:
“小畜生,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什么!立刻把它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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