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药盒硌在掌心,沈清歌那句“亲手把他溺死”的冰冷宣言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林默走出擎天大厦时,城市的霓虹亮得刺眼,却照不进心底那片被翻搅出来的、名为苏家污秽的泥沼。
他拒绝了司机送他回那个简陋出租屋的提议。今晚发生的一切——宴会厅的惊天逆转、停车场的歇斯底里、沈清歌办公室昏黄灯光下的杀伐决断——都像一场过于刺激的过山车,把他五脏六腑都颠得错了位。他需要一点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哪怕只是暂时的喘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有些虚浮。脸颊上苏晚留下的指痕依旧火辣辣地疼,沈清歌给的药膏在口袋里沉默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沈清歌冰冷的脸、苏晚绝望的哭嚎、周世宏瘫倒的肥胖身躯、赵阳在屏幕上涕泪横流的指认……各种画面碎片般冲撞。
最终,他发现自己停在了城南一处高档公寓楼下。这是他昨天刚租下的地方,用沈清歌预支的、数额不小的“片酬”。一个单间,不大,但安保严密,环境清幽,家具崭新,带着一股没人气儿的冰冷味道。这里没有苏晚的气息,没有赵阳那令人作呕的痕迹,也没有擎天大厦顶层那无处不在的、属于沈清歌的压迫感。这是他为自己筑起的、暂时的巢穴。
刷卡,上楼。走廊里安静得过分,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廉价而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浓重的酒气,如同实质般猛地扑了出来!呛得林默瞬间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搅!
他猛地抬头!
只见昏暗的玄关灯光下,一个蜷缩的身影正靠坐在门内的地板上!
是苏晚!
她显然己经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身上还穿着那件在停车场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红色晚礼服,裙摆沾满了灰尘,一只高跟鞋不知所踪。头发如同枯草般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空了大半的廉价红酒瓶,脚边散落着几个同样空了的白色小药瓶——正是林默昨天在沈清歌办公室见过的那种,没有标识的胃药!
她似乎睡着了,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昏迷,身体随着粗重而不规律的呼吸微微起伏,发出难受的呻吟。浓烈的药味和酒气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知道他新租的公寓?!她吃了多少药?!喝了多少酒?!
巨大的震惊和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跨进门,反手将门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可能存在的窥探。他几步冲到苏晚面前,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苏晚!醒醒!”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苏晚被他剧烈的摇晃惊醒。她迷茫地睁开眼,眼神涣散,焦距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当林默那张写满怒意的脸映入她模糊的视线时,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疯狂挣扎!
“滚开!别碰我!林默!你这个魔鬼!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阳阳进去了!周总完了!我爸……我爸他不要我了!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涕泪横流,指甲胡乱地抓向林默的脸和脖子,带着同归于尽般的疯狂!
林默被她抓得生疼,脸上刚被药膏稍稍压下的红痕又添了几道血丝。他眼神一冷,猛地发力,一把钳制住苏晚疯狂挥舞的双手,将她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力量差距让苏晚的挣扎瞬间变得徒劳。
“闭嘴!”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他凑近苏晚那张涕泪模糊、写满疯狂和绝望的脸,眼神冰冷如刀:“看清楚!苏晚!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为了一个把你当垫脚石、当提款机、最后把你当垃圾一样甩掉的赵阳!为了一个把你当成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的苏正宏!你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值得吗?!”
他的质问,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开了苏晚混乱癫狂的外壳!她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被刺痛的空洞和茫然。她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花掉的妆容和污迹。
“看看你吃的什么!”林默松开钳制她的一只手,捡起脚边一个空了的药瓶,用力怼到她眼前,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沈清歌的胃药!你他妈当糖豆吃?!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想用死来恶心我?!”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药瓶上,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羞耻和更深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在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她的药……我只是……只是胃好痛……好难受……”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助和彻底的崩溃,“我爸……他把我赶出来了……他说……他说我让他丢尽了苏家的脸……他说……只要我一天不跟阳阳彻底断绝关系……就一天别想回苏家……别想再拿苏家一分钱……”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默,眼神里充满了被抛弃的恐惧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哀求:“林默……我没有地方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像以前一样……求你了……”
她的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话语里充满了混乱的逻辑和绝望的幻想。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疯狂攻击,也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伤害和污蔑,只剩下一种本能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乞求。
林默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骄傲明媚、如今却狼狈不堪、精神濒临崩溃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点卑微可怜的哀求,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尖锐地疼痛起来。但那点疼痛,瞬间就被更深的冰冷和警惕覆盖!
同情?他或许还有一丝。但信任?绝无可能!苏晚的眼泪和忏悔,来得太迟,也太廉价!尤其是在她刚刚才试图用沈清歌的药自残之后!谁知道这是不是苏正宏那个老狐狸的又一步棋?用精神崩溃的女儿来博取同情,麻痹他,甚至……栽赃陷害?!
“像以前一样?”林默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苏晚心上,“苏晚,你告诉我,‘以前’是什么样?是你把我当空气,万事以赵阳为重的样子?还是你为了救赵阳,不惜当众污蔑我、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样子?!”
苏晚被他冰冷的话语刺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出去。”林默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剩下彻底的决绝和冰冷的警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苏正宏不要你,那是他的事。我林默,更不是你的收容所和备胎!”
他指着门口,声音斩钉截铁:“现在,立刻,马上,滚!”
苏晚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林默那张写满冰冷厌弃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眼中的哀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空洞和麻木。
她不再哭泣,不再哀求。只是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摇摇晃晃地、极其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她甚至没有去捡那只掉在地上的高跟鞋,就那么赤着一只脚,拖着沾满灰尘和酒渍的晚礼服裙摆,踉踉跄跄地、无声地走向门口。
她的背影单薄而佝偻,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带着一种走向末路的悲凉。
林默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没有去看苏晚离开的背影,只是死死地盯着玄关地板上散落的空药瓶和那滩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酒渍,以及……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属于沈清歌胃药的独特气味。
苏晚怎么会有沈清歌的药?!
她怎么知道他新租的公寓地址?!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一个冰冷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林默的脑海!苏晚……会不会根本就是苏正宏故意放出来、用来试探他、甚至用来……对付沈清歌的毒饵?!她的崩溃,她的自残,她的出现……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让他心软,让他失控,或者……留下致命的把柄?!
强烈的恶心感和被算计的愤怒瞬间席卷了他!他猛地冲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电梯下行时微弱的运行声。苏晚己经不见了。
林默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他拿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拨通了秦律师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秦律师,”林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冰冷,“苏晚刚才闯进了我的新公寓。地址是……她应该是被人带来的。麻烦你立刻查清楚,是谁泄露了我的地址。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空药瓶,“她身上有沈总专用的胃药。来源不明。我怀疑……有人故意给她,或者故意让她拿到。”
电话那头的秦律师沉默了几秒,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明白了,林先生。地址泄露和药物来源,我会立刻着手调查。另外,林先生,关于您父母那边,我们刚刚收到一份匿名寄来的快递,里面是……您父亲几年前重病住院时,苏家通过一个中间人账户支付的部分医疗费用的转账凭证复印件。金额不小。寄件人没有署名,但邮戳是本市。”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来了!苏正宏的牌,一张接一张地打出来了!用过去的“恩惠”来绑架?还是想以此作为他“忘恩负义”、“图谋苏家财产”的所谓“证据”?!
“知道了。”林默的声音冰冷如铁,“原件封存,复印件扫描给我。另外,查那个中间人账户!我要知道每一分钱的来源和去向!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楚!”
挂了电话,林默疲惫地关上门,后背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公寓里还残留着苏晚带来的浓烈药味和酒气,像一场噩梦留下的污秽痕迹。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寂的城市。沈清歌那张冰冷而完美的脸再次浮现在脑海。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她说的“更脏的泥潭”,己经开始将他吞噬。
他拿出沈清歌给的那个金属药盒,拧开那支没有任何标签的药膏。冰凉的膏体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他对着玄关的镜子,面无表情地将药膏涂抹在脸颊的伤痕和脖子上被苏晚抓出的血痕上。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痛。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冰冷,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深处燃烧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孤狼般的狠戾。
苏正宏。
你想玩?
好。
那就看看,谁的手,更脏。
他拿起手机,找到沈清歌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苏晚来过。带着你的药。地址泄露。苏家开始打‘恩情’牌了。」
信息发送成功。屏幕很快暗了下去。
林默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擎天大厦顶层那依旧亮着的、如同灯塔般的灯光。他拿起那管药膏,对着灯光,仔细地看着那没有任何标识的管身。
沈清歌。
你这药,到底是想治我的伤?
还是想提醒我……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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