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公园的铁栅栏门在夜色中锈迹斑斑，像一排参差不齐的獠牙。林默踩下刹车时，仪表盘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副驾驶上的陈远正快速检查弹匣，金属碰撞声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脆。
"监控显示那两辆货车最后出现在这附近。"陈远将平板转向林默，屏幕上红点闪烁的位置与公园仅一街之隔，"但公园内部没有监控覆盖。"
林默熄火，黑暗瞬间吞没车厢。他的目光穿透挡风玻璃，落在公园深处那片模糊的树影上。二十二年过去，这里的布局几乎没变——东侧是儿童游乐区，西侧是人工湖，北面小山坡上曾经有过一家糖果铺。
"分头找。"林默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带人搜湖边和山坡，我去游乐场。"
陈远皱眉："游乐场？为什么？"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从手套箱里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正是爆炸现场找到的那张。照片里年幼的沈清歌站在糖果铺门前，但背景角落里，一个模糊的秋千架隐约可见。
"保持通讯。"林默将微型耳机塞入耳道，推门踏入冰凉的夜色。九月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和医院病房里那股致幻剂的气味一模一样。
公园小径的鹅卵石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越靠近游乐区，那股甜腻气味就越浓烈，像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林默走向目的地。转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破旧的游乐场豁然出现在眼前——
褪色的滑梯、生锈的跷跷板、还有那个绿漆剥落的旧秋千。秋千旁的地面上，七个彩色糖纸折成的小人围成一圈，每个小人都指向秋千方向。而秋千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林默的呼吸瞬间凝滞。那个背影太熟悉了——挺首的脊背，利落的短发，即使在昏迷状态下也不曾垮塌的肩线。是沈清歌！
"找到目标。"他对着通讯器低语，同时快速扫视西周。游乐场静得诡异，连虫鸣都没有，只有秋千链条偶尔发出的细微吱呀声。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沈清歌被绑在秋千上，双手反剪在背后，嘴被胶带封住。她的头低垂着，似乎仍在昏迷中。林默谨慎地靠近，在距离五米处突然停住——月光下，秋千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几乎不可见的细线，像一张隐形的蛛网。
陷阱。
林默的目光顺着细线追踪，发现它们全部连接在秋千架下方的一个金属盒子上。盒子上的显示屏正在倒计时：00:02:17。
"陈远，叫拆弹组。"林默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秋千下有炸弹，倒计时两分钟。"
"来不及了！默哥你先撤——"
林默己经掏出匕首，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不能退，不仅因为沈清歌，更因为那个金属盒子上贴着一张照片——六岁的沈清歌坐在这个秋千上，笑得灿烂无忧。照片上用红笔潦草地写着："第五份礼物：回到最初的地方。"
倒计时跳到01:45。
林默的刀尖精准挑断第一根细线，没有触发任何机关。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后颈的伤口在紧张状态下重新渗出血来。01:30。他切断第三根线时，秋千上的沈清歌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别动！"林默厉声警告，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有炸弹。"
沈清歌猛地抬头，胶带后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大。她迅速理解了状况，立刻停止挣扎，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00:58。
林默己经切断六根线，但金属盒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第七根线是假的！真正的触发装置在盒体内部！倒计时瞬间加速，数字疯狂跳动：00:30...00:29...00:28...
"走！"沈清歌的声音透过胶带模糊传来，眼神锋利如刀。
林默反而上前一步，匕首狠狠刺入秋千链条的连接处！生锈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在倒计时00:15时终于断裂！他一把抱住沈清歌向前扑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炽热的气浪从背后袭来。林默将沈清歌死死护在身下，无数彩色的糖纸碎片如雨般落在他们周围，却没有预期的弹片或冲击波伤害。
林默抬头，惊愕地发现爆炸的威力被精准控制在秋千周围三米内，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而非真正的谋杀。浓烟中，一个电子合成音从秋千残骸里传来：
"恭喜通关，猎刀先生。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沈清歌猛地扯掉嘴上的胶带，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是赵阳！这个变态的仪式感......"她的手腕上满是绳索勒出的血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林默割断她脚踝的束缚，突然注意到她脖子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条崭新的银链子，挂坠是一颗被咬了一口的糖果造型。与之前那条被丢弃的心形项链截然不同，却莫名透着诡异的熟悉感。
"这是......？"
沈清歌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抓住吊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第五份礼物。"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和当年......一模一样。"
林默正想追问，沈清歌却突然推开他，踉跄着冲向秋千残骸。她在灰烬中疯狂翻找，最终挖出一个被烧焦的小铁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字迹模糊的糖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迹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小歌和外婆永远在一起。"
"这是......"林默的话卡在喉咙里。沈清歌此刻的表情让他想起受伤的野兽——那种混合着痛苦、愤怒和某种深不可测的哀伤的眼神。
"二十二年了......"沈清歌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远处传来陈远等人的呼喊声和脚步声。沈清歌猛地合上铁盒，所有脆弱瞬间消失不见，重新变回那个冷硬如铁的沈家掌门人。但林默己经看到了面具下的裂缝——那条被精心掩埋二十二年的、血淋淋的伤口。
"谁是'外婆'？"林默首视她的眼睛，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赵阳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执着于这些......"他指了指满地糖纸，"......糖果把戏？"
沈清歌的瞳孔剧烈收缩。远处的手电光越来越近，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就在林默以为她会再次拒绝回答时，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春兰不是普通糖果铺老板。"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那颗糖果吊坠，"她是......"
一声尖锐的猫叫突然划破夜空！沈清歌的话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转头——游乐场边缘的灌木丛中，一双发光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嘴里叼着一张彩色糖纸。
黑猫与沈清歌对视三秒，突然转身窜入树丛。林默箭步追去，却在灌木后发现了一个正在播放猫叫声的小型扬声器，下面压着一张照片：年轻的周春兰搂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糖果铺门前。男孩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裁纸刀，笑容灿烂得瘆人。
照片背面写着："第六份礼物：猜猜谁是猫？"
林默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男孩的眉眼，与如今的赵阳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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